人看了去!
元幼祺的理智很清楚,她这种想法很没道理,很不讲理,墨池是独立的,不是她的私有物,无论将来做她的臣子还是做她的皇后,她都没有理由把她当作自己的物件儿。但是啊,深爱一个人的心,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元幼祺迸生出想要当场向如斯美好的墨池求婚的冲动来——
谁说贵为天子,就不可以向心爱的女子求婚的?
这样的念头在元幼祺的心中几次三番的奔腾、翻滚,抑都快抑不住了。
此时的她,绝没有想法,她竭力克制的那股子冲动,被墨池付诸了实际。
琼华宴的仪程基本上与琼林宴无二,只是此届比往届多了一项,便是簪花。
便是由太后亲自执了累丝钗,状元、探花、榜眼依次上前行礼,太后亲为其别在发间,以示天家对于朝廷的重视。
这“簪花”的仪程,历朝皆有旧制,大多有天子正妻的皇后为三甲恩赐。因元幼祺没有皇后,又不想劳烦韦太后,才将这个规矩省俭了。不料,这次竟被礼部提了出来,元幼祺都未曾想到。她既觉得新鲜,又觉得墨池若得韦太后的“赐花”,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得了韦太后的认可,这可不是坏事。
不过,元幼祺也有担心。她担心韦太后为墨池簪花的时候,会为难墨池。
事实上,这事儿是她多虑了。整个过程中,韦太后虽然并没有给墨池任何一个好脸色,甚至连正眼儿都不肯瞧墨池似的,但却不曾为难了墨池,而是一板一眼、循规蹈矩地将三枚累丝金钗分别簪在了三甲的头上。
这让元幼祺暗自松了一口气。
韦太后簪花毕,墨池、周乐诗、关锦三人齐向韦太后行礼谢恩。
按照程序,接下来的,就是皇帝向众登科举子赐御酒,并与太后、群臣、宗亲同饮,以示庆贺。然后,便是众登科举子,以前三甲为首,向皇帝谢恩赐。皇帝若有兴致,也许会考较某个或是某几个新科举子,或者群臣中喜欢凑趣儿的,适时地提一些小题目,请新科举子临场作几篇逢迎上意、颂扬盛世的诗文,以讨皇帝的欢心,众人再评点一二,饮几回酒,迎合几番圣意,一场宴会也就接近尾声了。
元幼祺含笑命众侍者为在场的群臣、宗亲和诸举子满盏,她又笑呵呵地说了几句“朝廷抡才,得众卿脱颖而出,朕心甚慰”之类的勉励话头儿,便仰起脖颈,领头饮罢了盏中酒。
众人见皇帝饮酒,才敢自饮,各自同饮罢,又谢了恩赐。
离得御座近的,几乎每个人都看得出,陛下的心情极好。
那种“极好”,不是“得天下才子为朕所用”的欣慰与踌躇满志,而是另一种更加复杂的欢快情绪。
韦太后自是清楚自家孩儿的心思的。她心中默默冷哼着,眼角不着痕迹地扫过下面的墨池。
哀家倒是要看看,她怎么豁下这张面皮来!韦太后心里继续冷哼着。
她虽然极看不惯“姓顾的女人”,但是这个女人的胆.色,韦太后虽然不服气,内心深处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姓顾得女人”有些不同寻常。
毕竟,接下来的事,恐怕从古至今,都不曾有人做过……
众新科举子一齐谢恩罢,本该各自落座,再由仪礼官主持下一项仪程的。然而,当众人都坐下之后,墨池却还站在那里。
这就令她显得格外突兀起来。
在场余人都古怪地看向她,诧异地猜想着莫非这位新科的状元娘子喝醉了?
御酒醇绵,却决不至于让人一盏即醉。何况,皇帝体谅参加琼华宴的新科举子们都是女子,特特地命有司备了果酒。那果酒是御花园中的新鲜水果所酿,甜水一般的滋味,纵是痛饮一坛,都不至于让一个小娘子醉了去。
而对墨池早就存了抵制心思的臣子们,已经暗戳戳地时刻准备着冲到御前,参墨池个“御前失仪”之罪了。
孰料,墨池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他们跌掉了下巴——
就在众人奇怪不解的当儿,墨池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坐席,缓步行至大殿正中,又朝前走了几步,站立在了正对着元幼祺且只有不足两丈远的地方。
元幼祺因为她突然的举动,而整个人都莫名地紧张起来,脊背不由得拔直,目不转睛地凝着她的一言一行。
“臣感念陛下赐酒之恩。”墨池徐徐道,意态从容,“臣还有几句话,想请陛下惠闻。”
她已是殿试高中之人,虽然还没被授予官衔,但已经完全有资格在皇帝的面前自称为“臣”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的话语吸引了过来,大殿内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元幼祺目不转睛地凝着墨池的眼睛,喉咙不自禁地滚了滚,呼吸也摒住了。
元幼祺似乎知道,又似乎不知道墨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她急切地想要听到墨池想说的话,又很有些怕听到墨池想说的话。这样矛盾的心思,让她瞬时不仅丢了呼吸,更丢了言语的能力。
墨池的双眸亦凝着元幼祺,仿若暗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