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那俩吴家小厮还好心给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在门上靠着。
“表少爷。”小厮自然是不知杨显的女儿身份,还只是沿用前称。
杨显愣了一下,微微一笑:“你们俩不用跟着我了,自去找地方喝酒吧。”说着,便一人往手里塞了一两银子。
吴家这俩小厮却甚是有素质,虽在心内暗暗咂舌果不其然这个表少爷是个手中散漫的败家子儿,可自家夫人的交代却是不敢违抗的。因此虽然痛心万分,仍是坚决拒绝了表少爷的打赏,坚定不移地跟着。
杨显无奈,转念一想,却也无妨。
她既是男儿的身份,又有那般不堪名声,带着两个小厮儿去逛一下风月场所,应是再正常不过了。
于是吴家二位小厮,只觉得跟着表少爷走,这路上越来越香,笑声越来越多,最终表少爷的脚下一停,二人抬头一看,百花楼和红袖轩大大的招牌看得人眼直晕。
看来这再多山盟海誓都是算不得数的啊。两个小厮交头接耳磨牙道,听说表少爷在婚礼上对新娘子的一番表白感天动地,传到许多女孩儿耳中都要心动得恨不能以身相许,结果这婚事才黄了几天,杨大人还在病榻上躺着呢,这表少爷就寻乐子寻到老地方了。
啧啧。
“哎呦,杨公子,有些日子没来,姑娘们可想着公子呢!”花娘眼尖,早早地便瞅见了杨显,当下急匆匆地飞奔出来,连拉带扯便要往里面带。
杨显的下巴微不可察地朝两个小厮的方向指了指,花娘何等精明人物,立马会意,随手一个招呼,立马呼呼啦啦围上来了一群姑娘。
“这两位小哥瞧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儿的姑娘啊,什么样的都有,保管让小哥你啊,家都不想回!”花娘的笑声未落,那群姑娘已经围得这俩小厮连盆水都泼不进去了。
这小厮何曾来过这等地方?花娘一句调笑的话都闹得大红脸,更别提这么多姑娘齐齐围了过来,自顾不暇,哪儿还顾得上杨显?
“花娘,我问你,柳姑娘呢?”杨显实在等不及,花娘方一把她引进净室,门都未曾关上,她便迫不及待地问了。
花娘吓了一跳,朝门外张望再三,确定周围没有闲杂人等,这才小心翼翼将门掩了,回身对付杨显。
“哎唷,我说杨公子,你可算来了。”花娘也是焦灼,她和芸娘这几日,简直是焦得茶饭不思。
柳姑娘传信过来,说是暂困王府不得出,定要设法与杨显联系,要她不得乱来。
可这段时日,百花楼和红袖轩也不清净,不知誉王塞了多少眼线进来;丞相府邸也森严得很,想了许多办法都未曾传信进去,这不,只能没头苍蝇似的在这儿干等着。
“姑娘说了,让杨公子不要上火,万万不可乱来。”花娘叹息,也不知道姑娘看上这个杨公子什么了,功名利禄,一点儿不沾,却偏偏要姑娘为她冒了那么大的险。
“繁音她……还好么?”杨显心内一点儿别的话都听不进去,只想知道柳繁音到底处境如何。
“这个……”花娘犹疑了一番,踌躇道,“我也不知。只是……姑娘向来得王爷宠爱,眼下突然回府,恐怕也不得安宁。”
杨显心内一滞。
也是。
莫说王侯之家,就是京内的富贵大家,表面上一团和气,实际上都是明争暗斗不断,恨不能争得个你死我活,就为了那所谓的功名,所谓的利益。
繁音为人淡漠,想来是不屑于宅院之争的,可这世上,并不是不争不抢就不会引火上身的。
越是想,杨显的心内越是焦灼。
花娘眼看着对面的杨显,雪白贝齿紧咬着下唇,用力之深,居然使得下唇不见血色。这般姿态,不应该是小女儿的纠结之态吗?
这般出现在一个年轻公子哥儿身上,花娘竟未觉得违和。
“花娘,”杨显猛然抬眸,眼神清亮,“我定是要去见一见繁音的。”
花娘醒过神来,听得这话,大惊失色:“王府戒备森严,如何混的进去?再者说,姑娘吩咐过,要公子莫要轻举妄动!”
杨显惨然一笑,明明笑得甚是明媚,却莫名给人一股悲凉的感觉。
“花娘,若我真的什么都不做,才是真真辜负了繁音。”杨显心内已经开始计划,到底要如何混进王府。
学柳繁音那样扮作大夫吗?不妥。
一来她是真的对医术一窍不通;二来誉王府这等地方,本就有上等府医候着,果真有什么疑难杂症连府医都无法解决,还可随时召御医前来——她自然是没有那等本事去混到御医里头去。
花娘心内微微波动,可也只是微微波动而已。
她在这风月之地什么没有见过?山盟海誓的有,相约三生的有,为情爱寻死觅活的更有,她见得多了。
她原本以为姑娘是不同的。姑娘自小凉薄,一双黑眸看向谁都是一样的古井无波,多说两句话都能让人遍体生凉,这样的姑娘,怎会耽于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