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方才的态度,或许这婢女不单单只是贴身而已?
“嗯,听闻是一个从边城来的穷苦女子,自卖为婢到公主府,本来只是个粗使丫鬟,也不知怎么就被驸马提为了贴身婢女。不大,约莫着年方二八。”
“如此一个边城来的女子,无亲无故,又能够逃到哪儿去?”贺昆槿自言自语着,环顾四周,慢慢悠悠地进入了那案发房间。强烈的视觉冲击与满腔的冲鼻血腥让贺昆槿的身体抖了抖,被埋在了记忆深处的什么东西眼看着就要破土而出,一滴冷汗挂在鼻梁。
“青儿。”
从心底冒出的冷静呼唤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贺昆槿拽回现实,她微微转头,向着用灵力让自己得以在深渊边勒住马蹄的大伯投去了感激的眼神。她深吸一口气,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再次看向那骇人的房间。
满地的黑褐色干涸血痕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首尾相接在地上画成一个复杂的圆形图案;图案四周所摆放的蜡烛东歪西倒,均未曾点燃过;这些蜡烛,有的只是溅到三两点血迹,有的则是浑身浴血。而在这血图最靠屋内的一端,一滩淌向四方却又似乎被擦蹭过的血潭,将血图的仪式感给破坏了个干净;无数细碎的陶瓷片就落在、嵌在这一滩血中,从血潭的走向可以看出,这些碎片定是在抬走尸体时被挪动过位置的。
贺昆槿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她逼着自己去细细查看这再熟悉不过的燚教祭祀阵图。她阅读着那由血液写成的奇异文字,判断着阵图的类型;她数着蜡烛的个数,寻找着端倪;她将碎片顺着血迹在脑海中还原着本来的位置,将案发第一时的场面暗自在心头描绘。
“阵图未完成,看不出种类,蜡烛却多了。若是燚教徒所为,那又是作案时遇到了什么,才能让极为注重仪式感的燚教徒会冒着遭到火神责罚的危险,剩着一个阵图半成品离去,还未留下任何血脚印?至于这陶瓷……我若没猜错,应是个坛子?凶器?”
“是两个坛子。”卫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可能有些碎片在搬运尸体时被带走了,但单从这里的碎片来看,定是两个坛子没错。两个一模一样的坛子。”
“你确定?”秦烁有些激动。
“若是不信,大人大可寻人将碎片拼一拼。”
两个坛子?贺昆槿将目光移向周围,只见那滩血迹的前方,立着一个桌案,案上滚倒着几个与地上相同的蜡烛,别无他物。她踮着脚尖走到桌案旁,伸手摸了摸桌边的擦痕;手掌压了压桌角,桌案前后晃了几下;又弯腰将那一滩血迹乃至碎片挑了两三个,拾起来细细地瞧了瞧。暗自点点头,她将此时的所见暗自记在了心中。
她站起身,前后看了看,只见这颇小的房间里并无窗户;她又将个每个角落都细细检查,也并未发现任何暗门暗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被几处突兀的暗褐色所吸引,她顺着那褐色的走向,抬起头,瞧了瞧房梁。
“门是从里面拴上的?”
“没错,当日公主殿下久久不见驸马身影,便派了人去寻。那两个下人寻遍了整个公主府,这才从负责打扫这院子的丫鬟那儿得知驸马来过此处。他们在房间门口闻到了血腥,一时心急,就用斧头劈开了房门,发现了尸体。至始至终两人都是在一起的,我们分开审问,供词也完全吻合,不似作假,应当是没错的。”
“丫鬟?她可是亲眼瞧见了姐夫进来?”
“并没有,照她所说,她只是在打扫这个院子时,听到了这锁着的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对于这房间里时不时会有声音,她早已习以为常,再加上驸马的封口令,她也就压根儿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若她所说为真,那她所听见的八.九.不.离.十便是行凶时坛子碎裂一地的声音。”
“舅舅已确定坛子乃凶器?可有确凿证据?”
秦烁摇了摇头,“只是推测,仵作并没有机会验尸,也因此不确定真正死因。但从他们所描述的当时发现尸体的情况来看,丁驸马头破血流地倒在那桌案旁,碎片散了一地,凶器定是坛子没错了。”
“倒在书案旁?并不是在这圆形祭祀阵图的中心?”
“应当算不上是。”秦烁低头想了想,这才明白贺昆槿的所指,“估计是桌案挡住了,又不便再挪动尸体,这才把阵图画得靠外了些吧?”
“是吗?舅舅为何会如此确定这阵图是在行凶之后才开始画的呢?”一只肥胖的猫儿在门口探了探脑袋,贺昆槿瞧见,挑了挑眉,吓得守在一旁的公主府家丁上前急忙抱走。
“若是先画的图案,且不论图案为何未完成,单从这下手成功率本身就会因此大大降低来说,可能性就比后画小了去,因为丁驸马不可能会在瞧见这样的图案后不提高警惕。凶手若是当真先画的图案,说不定非但未成功,还会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上。”
“不是说丁驸马体弱多病并未习武吗?”
“可正如殿下所见,房间里非但没有打斗的痕迹,连个半个血脚印都没有。驸马就算再文弱,挥舞两下拳头,撕扯两下衣服,倒还是应当做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