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重新算一算,这几年可是做了一笔赔本买卖?”
孙不离不敢相信听见的话,他慌乱地拿起起居注不断翻看着。
上面一笔一划写得清清楚楚,墨迹也是陈年旧书,上面的印信也是当初总管起居注的内侍才能用的印章。
此起居注若是真的,那云舟岂不是——
孙不离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云舟。
云舟大脑一阵空白,“我的生父……是先帝?”
“若本大将军想让天下人都认定此事,这本起居注便足够了。”年宛娘徐徐说着,“孙先生,你说本大将军有没有本事,把云大人推到龙椅之上?”
“啪”地一声,孙不离手中的起居注掉在了石桌上。
云舟瞪大双眼,“……”
年宛娘冷冷一笑,她知道这笔买卖孙不离抗拒不了。
“魏王打的什么主意,你我心知肚明,他若得偿所愿,你最多不过是绘芳苑的第一画师,能比得起一个‘安阳公’位高权重么?”
孙不离眸光一沉,又看了看石桌上的起居注,迟疑地问道:“你……又有什么好处?”
“灭了猎燕盟背后的势力,燕翎军自然可以安然百年。”年宛娘说得极慢,“可要成大事,那些人就必须死,因为他们都知道云舟不是男儿。”
云舟倒抽一口凉气,原来舅舅真的把一切都告诉了魏王与楚忌。楚忌那日家宴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在演戏。
常听人说,朝廷之中没有谁是单纯之人,如今想来,像个傻子一样的只有云舟她自己。
她自嘲而笑,她到头来不过是年宛娘的一颗筹码。
“我若不想呢?”
“南烟已死,难道他们不该偿命么?”年宛娘厉喝,眸光如刀,一句话剜到了云舟最痛的地方。
云舟含泪苦笑,这颗筹码年宛娘是想她心甘情愿地做。
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那些人是该偿命。
年宛娘知云舟是妥协了,“孙先生,今夜就留给你与云舟闲话家常吧。”其实年宛娘也笃定孙不离没有拒绝的理由,说完便拿回了起居注,从密道离开了密室。
气氛突然凝重起来。
云舟看着熟悉却陌生的舅舅,平日熟悉的“舅舅”二字,如今却再也唤不出口。
“舟儿,是舅舅不好。”孙不离想要去摸云舟的后脑,云舟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孙不离的手悬在原处,沉沉一叹,“舅舅当初也是没有办法,只有听命行事,才能保住你的命啊。”顿了一下,看云舟一言不发,他继续道,“我当时一直在柳贵妃的别庄照顾你,生怕离了你半步,你就没了。你两岁之时,柳贵妃突然命我带着你避去西海,那边有个寻常渔村……”
“所以渔村里面的父老乡亲都是看守我的人?”云舟恍然明白,她一直觉得蹊跷的渔村原来是这样,“桑娘呢?她也是么?”
孙不离摇头,“她只是一个被冲到海滩的海难幸存孩子……”
“总算有个人是真的渔村人。”云舟更觉讽刺,她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阿黄也是宫中过去的么?”
孙不离愕了一下,“阿黄?”
“李大娘家的那只狗。”云舟摇头,“差点被你杀在宫中的那只狗。”
孙不离总算想起是谁,他惑声道:“这狗是李大娘捡来的……”
“够了!”云舟失望地看她,孙不离讲了太多的谎话,云舟已经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我娘还活着么?”
第119章 柳太妃的揣度
密室之外, 年宛娘其实并没有走远。
“这些年来,我倒是小瞧了柳太妃你啊。”年宛娘得到了她想得到的答案, 剩下的便是把这条毒蛇引出洞来, 一刀斩了。
《四海烛龙图》画成之日,皇宫走水,烧的就是存放起居注的宫殿。
异象当前,谁会注意这宫殿里面少了,还是多了三本起居注呢?
这方向既然已经找准,照着查下去, 必有所得。
至于剩下的孙不离说的话,年宛娘已经懒得去辨听真假。
她从不是那种被动挨打之人, 那些人既然敢对南烟下手,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一念及此, 年宛娘沿着密道走了出去, 她忽地在檐下驻足, 仰头对着檐上的黑影道,“再过片刻, 把云舟扔出府去,凶一些,狠一些。”
“诺。”影卫点头, 便消失在了雪夜之中。
楚拂在马车中等了大半夜, 听闻大将军府门前有了动静,她连忙掀帘看去。
“夫君!”
待看见云舟熟悉的身影,楚拂连忙提着裙角跳下了马车。
木阿也跟着跑了过去。
“今次只是教训, 还请云大人以后讲话,多多注意分寸!”大将军府的家奴很是嚣张,说完之后,又推了一把云舟。
云舟面色惨白,站在府门外,远远看着谢南烟棺椁的方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