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门小户出身,床上放得开,却无法与她谈论朝中时局、同僚往来交际与教养儿女之事。
更不用提,谢知真眼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女儿家说亲,前前后后怎么也要两三年,其中琐碎之事更是不知凡几,没个妇人主事,到底不大方便。
却不知谢知方之所以提出此事,顾虑的也是同一件事。
高门选妇,规矩繁多,讲究的是“丧母长女不娶”,因这类人家的女儿缺乏教养,难担中馈之责。
齐国侯府权势滔天,鲜花着锦,齐清程又是长房长孙,挑选婚配对象的门槛更是苛刻,若是他能为父亲寻一勋贵人家出身的女子做续弦,姐姐在这方面的短处便可以补上,教人再不敢轻慢非议。
左右谢韬已经被他下了断子绝孙药,继母嫁进来之后,外可以约束父亲,不再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屋子里拉,内可以持家理事,帮姐姐分忧解劳,往后又生不出什么弟弟妹妹来,无异于稳赚不赔的划算买卖。
谢知真答道:“这是我们的肺腑之言,还望父亲应允。”
她考虑的却不是自身,而是担忧父亲晚景凄凉,再加上她出嫁之后,弟弟的婚事和妹妹的教养到底需要有人操持,若是任由婢女姨娘祸乱后院,到底不像个样子。
谢韬大悦,连声道:“好,好,好。”又痛饮数杯,将瑶琴所求之事撇到九霄云外。
及至深夜,谢韬大醉,被满腹怨言的瑶琴扶着进了卧房,谢知方便拉着姐姐来到湖边,燃放鞭炮烟火取乐。
他亲手点燃印信,一时间火光迸射,轰雷震天,银蛾金弹,霞光氤氲,烟雾笼罩万堆霞,灿烂争开十段锦,丈菊烟兰正相对,桃红柳绿共争春,好一个火树银花不夜天。【注】
谢知真仰着粉白的脸儿,微笑着观看漫天锦簇繁花,却不知她放在心间呵护关照的弟弟,此时此刻眼底心底,统共只容得下她一人。
隆安元年,就这般有惊无险地走到了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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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烟火部分的描写,改编自《金瓶梅》片段。
第二十四回 富贵屏人皆称赞,赏灯宴各怀心思
正月初十,谢知真接到齐国侯府大夫人发来的请柬,邀她元宵节前往赴宴,共赏花灯。
她在花厅看完请柬,脸上并无受宠若惊的失态表现,而是神色淡然地赏了过来送信的两位嬷嬷些新奇果子和样式好看寓意吉祥的银锞子,又托她们将自己新绣得的一架四扇屏带回去,温言道:“烦请嬷嬷们替我捎话回去,姨母有请,我必是要去的。昔年姨母常与母亲一道钻研刺绣,姨母画工卓绝,我母亲则擅长双面绣法,这套花鸟绣作,是我参照姨母的旧画,用了母亲传授我的技巧所绣,班门弄斧,聊表心意,还望姨母不要嫌弃。”
嬷嬷们见这屏风精美绝伦,富丽堂皇,喜得没口子赞了好一会儿,方才恭恭敬敬告退。
她们回去一五一十回了话,齐大夫人对着屏风看了好半晌,想起和谢夫人无话不谈的诸多往事,默默流了会子泪,不免又高看谢知真一眼。
她命人将屏风摆在用来待客的芙蓉居正厅,每有贵妇人赞叹,便要夸上一回,有些灵醒些的,不免看出些首尾,都说这齐国侯府好事将近了。
转眼到了十五这日,谢知方有心为姐姐长脸,特地骑了他那匹高头大马,看着丫鬟们将谢知真小心扶上马车,亲自为她开路。
这马车是他亲手绘制了精巧图样,请能工巧匠打造了两月方得,造型灵巧而不失大方,做工精致又不致奢靡,不失为他的得意之作。
谢知真端坐于软榻之上,手中捧着弟弟为她准备的小暖炉,旁边又有热茶点心,不免觉得窝心。
谢知方御马退后数步,贴着车窗轻声唤她,笑道:“我与齐兄约好了,今日顺便去他家逛逛,赏赏他收藏的字画,姐姐且放心在后宅游玩做耍,遇事遣枇杷或是绿萼去前院寻我便是。另有一事,姨母那待客的院子恰好临街,是观赏花灯的好去处,待到今年的灯魁出场,我与齐兄也要去街面上凑凑热闹,到时候,姐姐记得往楼下看看我。”
他这话说来奇怪,每日里从早到晚,姐弟俩少则见上五六回,多则十来回,如何需要在别人家楼上巴巴儿看他?
谢知真面露疑惑之色,想了会子,依稀猜到点儿什么,俏脸微红,隔窗道:“阿堂,你又在胡闹了。”
她亲近齐大夫人,一是旧日的情分在里面,颇有几分孺慕之心;二来,齐国侯府毕竟权势滔天,经营得当,总不会有什么坏处,或许还能对谢知方的前程有益。
至于他们家的嫡长子,虽然在谢家求学了近半年,间接里也算打过一些交道,她却十分有自知之明,从来不敢动高攀之念。
实没想到,谢知方人小鬼大,竟然暗地里打起这样的主意。
“齐兄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学问、人品都过得去,想把自己家女儿嫁过去的贵妇人们都快要抢破头。”谢知方不遗余力地劝说姐姐,“我没有勉强姐姐的意思,也不是贪图他们家的荣华富贵,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