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大街,萧条透着冷清。
小赵还在梦乡,叫人狠狠的摇晃醒来。
被搅了好梦,他心头窝火,嘴里骂骂咧咧,打着哈欠睁开眼睛。
“红,红姐?”
周红面色严峻,将一个纸包往他怀里塞,三言两语吩咐了任务。
他越听越是清醒,到最后,摸了把脸,一骨碌站起来,便飞快的往城外跑去。
滑县没有报社,因近年社会动荡,往来的客商和热血的青年学生们愈发关心国家时事。
县政府便让邮差每三日购来省城商丘的报刊,虽消息滞后,也聊胜无于。
最新一次的报纸已于昨日发放,因此遗光和陆金还不知道外面已风云变幻。
鸡叫三遍,吃过饭后,陆金去主屋询问皮筏事情。
遗光在房间里整理行李,他们计划今明两天便出发。
她手里正叠着衣服,陆金喜滋滋的走了进来
“老九叔托人帮咱们订好了船。说好了,明早四点便出发。”
“四点钟?这样早?”
遗光有些疑惑
“我也觉得有些早。不过老九叔说船把式心里有日历牌牌,这两日河面不平静,早点出船稳当。”
他上前抓住件衣服,利落的帮着收拾起来。
遗光点点头,
“黄河横渡,一般人都没这样的能耐。他们自然是有其道理吧!”
“是呀,我也正这样想。”
两人一笑,想着明天便可以上路,心情松快许多。
二人合力,不过一会儿便将东西都收拾妥当了。
翌日,星子暗淡,黢黑的村庄,只一间小土坯屋,煤油灯燃起微弱光芒。
两个人影照在纸窗上一晃而过,灯灭了,木门发出吱呀声,走出来一对青年男女。
“老九叔?”
遗光正低头整理着头巾,听见对面淡淡唉了一声。
她抬起头,从陆金身后看去,有些惊讶的见着王老九站在院子里。
似乎是在等着他们
“俺送送你们,路上黑,要没个熟的怕是认不来道嘞!差了时间要坏了事。”
“不用,昨天你说的我都记着了。”
陆金见他还扶着腰,脸色蜡黄,想是伤口还疼着。
想这才躺了几天,怎么能站起来?
王老九摆了摆手,
“俺们苦惯的,这算个啥。昨个收了恁的钱,可得把事儿办明白。”
他打开门,招呼他们跟上来。
见他态度这样坚决,陆金和遗光只得跟了上去。
又翻过一座土坡,遗光已经腿脚酸软,
还是陆金撑住了她的肩膀才没叫她差点滚下去。
“要不歇一会儿吧!”
遗光摇了摇头,
“陆大哥,你听,好像有水的声音,咱们应该是近了呢?等坐上船到时候再歇吧。”
他们都不再说话,极目远眺,那绵延不绝的山坡在夜色里像起伏的兽脊,在尽头的地方仿佛有一痕亮色,眯眼看去,似乎泛着粼粼的光…
“走吧!”
左转右转,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四周还黑黝黝的,静悄的环境,只有或沉重或细碎的脚步声,偶尔极快的蹿过一串影子,借着夜色的遮掩,看不真切。
或许是什么动物。
遗光往前看,王老九的白褂在暗淡天色里一明一灭,他早已经喘起了粗气,却还强撑着,大步迈开,有些一瘸一拐,却很快。
水声渐渐大了起来,空气中仿佛飘渺着层朦胧雾气。
王老九吁出口气,站定了。
此时,东方已微微放出了丝光亮,
陆金和遗光停了下来。
你可见过,天上的河流,高高的倾泻下来,
土黄浪涛像你追我赶的骏马,一往无前的淌着…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
陆金心中正想用什么词语去表达他的感叹。
耳旁响起来一阵轻轻的吟诵。
他转过去,只见遗光直直的注视着水岸
“陆大哥,奔流到海,它们必然能一偿所愿吧!”
陆金似乎能够感受到她的怅惘和迷茫,
这样广阔雄浑的景色,谁见了,不会自觉渺小呢?
他仿佛有些明白她说的意思了
“会的,一年,十年,一辈子。总会到的。”
遗光抬头看他,晨光像层薄纱轻轻的罩着他俩。
彼此的轮廓都有些看不清了,可他们都似乎能感受到对方在笑。
那些因为见了博大而产生的自怜自艾的空虚感伤,对前路的迷茫和彷徨,仿佛一下子消散不见了!
便如这黄河之水,我虽是天地间苍茫一粟,也愿奉献一生去追求正理公义。
年年岁岁,不舍昼夜
天有尽头为海,吾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