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下劈开了她的意识,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她不是,已经和陆大哥坐上了渡河的羊皮筏?
这时,类似祷词的话已经结束。
四周静了静,
俄而,响起阵锣鼓声音,
不是乡间唱戏时候敲锣打鼓的喧闹,那种调子,带着堂皇的喜庆。
而这个,
遗光形容不来,只觉得那鼓
咚,咚的声音,极其沉闷,厚重的好像敲在了人的心里。
她情不自禁的打起了颤,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都被捆绑了起来。
这一惊吓非同小可,她用力的挣了挣,除了手腕脚踝酸麻刺痛,绳结反而似乎镶进了皮肉里,束缚的更加紧了。
怎么会这样?
她好想喊,可嘴里原来已经叫人塞了团草糠。
无人理会她这边的场景。
黄土高坡,茫茫一片,
平滩上,跪着一群赤膊的男人,麦色黝黑的肌肤,滚着汗水,流淌到他们紧扎扎的裤腰里。
烈日刺目,所有人却睁着眼睛,沉沉的盯着祭台上的动作。
傩戏结束,
领头人站了起来,大步走了上去。
阳光映着他晒得黑红的面庞,花白的胡子,是连王庄的村长。
他此时的表情极为严肃,一向佝偻的脊背仿佛也比平日挺直不少。
村长在祭台上站定,高处的人眼见那浊黄的浪涛咆哮着卷过来,水浪在空中碎成珠子,打湿了他的裤脚。
“请河神!”
这一声气沉丹田,搅得黄河水愈发起伏不定,水面将声音传得很远,在场的人心里一震,连有些散漫的贵宾也收了收神。
好响亮!
或许真可以叫醒河神也未知。
村长不知道他们的想法,这一声仿佛是个命令。
所有人汉子都站了起来,老老少少,他们那眼睛发亮,盯着宽广的水面,仿佛真信那黄水里能钻出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来。
一群绑着腿的小子走了上来,身上都红红的,看清了,竟然是一挂挂炮仗。
围观的人心里猜测,
见他们披挂着像辣椒串一样的鞭炮,齐刷刷的站在祭台的边上。
然后村长划开个火柴,一个个的点亮了引子。
那十来个,龙精虎猛的男娃,个个袒胸,露出壁垒分明的麦色肌肉,红腰带束着精瘦的腰,阔腿裤脚扎成个灯笼的样子。
人人手里,一左一右捏着挂长鞭炮,挥舞银蛇一般,耍的虎虎生风。
霍!
有人一惊,往下一溜差点掉下椅子,他回头一看,见着几张瞠目结舌的脸,弹了弹绸布长褂的下摆,掩饰自己的失态。
却再看台上,小子们已经转了起来,丈八长鞭炮,恍若流星锤,四射着星点的火苗,被耀日映射,弹在皮肉上,像阳光飞进了太阳里面。
台下黄河怒吼,涛如连山喷雪,映衬中州男儿,一阵雄勃勃的热气扑面腾来。
若不是这场景,只怕看的人要喝起好来。
火苗飞速的舔着引子,很快便要燃尽了。
他们似乎在手上也生了眼睛,到最后一刻,齐刷刷的抛进了水里,一阵浪连天卷起,似河神笑纳了供奉。
村长朝河水里看了一眼,挥了挥手,又一群汉子捧着牛羊三牲走了上来。
“扔!”
已瞑目的牲畜瞬间归于泽国。
砰!咚……咚……
大鼓沉声齐鸣
此刻,所有人都知道,
祭祀已进入真正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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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好似一下子腾空而起,
酸麻僵硬的身体难得的有了知觉。
遗光没觉得庆幸,反而因着那轻轻的如坐轿子一般的摇晃感而愈发不安。
她刚才听的真切,那些鞭炮噼里啪啦,还有重物如水的扑通声,配合着一路上沉默却不容忽视的呼吸声。
这么多的人,都静静的……
他们是要干些什么?
她愈发激烈的挣扎起来,
可一个柔弱的女人,又长时间没有进水和进食。
所以,她拼尽全力的挣扎落在周边抬台子的人眼里,也只是一阵无力的蠕动罢了。
那汉子瞥了一眼遗光鼓鼓的胸脯和臀部,咋咋嘴。
都说寡妇家的小女儿花是个漂亮妮子,可惜咧!
有人轻轻的把她放了下来。
水声更大了,甚至偶尔,有几滴清亮的液体还迸溅到了她的脸上。
遗光眨了眨眼睛,用力的扭过身体。
耀目的阳光透过红色的棉布穿过薄薄的眼睑,刺进眼睛里,生疼。
她不适的眨了眨眼睛,大红的袄子反射着太阳的热力,昏头涨脑的难受。
所有人都盯着台上红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