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新穿好了我的裤子,上半身还整整齐齐,凌乱的棕发压进军帽里,帽檐的阴影掩住了一半眼神,外表看起来除了脸色惨白之外并无异样。
痛到极致之后大概就是麻木,我甚至可以步履如常地走到隔壁房间,虽然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我还是佯装无事发生地去通知海德里希他们道:“元首想与你们谈话。”
为了避免身上的血腥气被海德里希发觉,我站得离他们远远的,希姆莱嘟囔着感慨了一句:“你今天说的话真是极端愚蠢,但是元首显然觉得很高兴,真是奇怪。”
海德里希从炉火旁的沙发上站起身,自从我回到柏林,还未曾和他单独相处。
他接着希姆莱的话,用他惯常的冷淡语气道:“我亲爱的瓦尔特,我还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崇拜英国的人,这就是你和白斯特、史蒂芬斯接触的结果吗?”
我知道他是指我关于英国海军实力的估计,但在他提到白斯特时,我的脸色还是僵了僵。
不过我很快调整好了表情,嗓音里还带着一点沙哑道:“长官,我是根据详尽的调查报告得出的结论。”
海德里希皱着眉头,忽然朝我走过来,我下意识地往后退,动作太大牵动了身后的新伤,倒吸了一口凉气,脚下不稳地向后倒去。
他已经逼近我身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拉了我一把,避免了我踉跄跌倒的命运。
因为还有希姆莱在场,海德里希很快在我站稳后放开了我,他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你的脸色不太好,战报上没说你受伤,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谢谢您的关心。”我维持着体面的假笑,背在身后的手却攥得极紧,指甲扣进掌心的肉里,“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告退了。”
海德里希点了点头,侧过脸虚伪地冲希姆莱微笑道:“我的伙伴,我们走吧,不要让元首久等。”
在离开我之前,他又用一种很低的、只有我和他能听清的声音对我道:“如果你不能负荷这样的工作强度,或许你可以向我申请换一个岗位。”然后他就和希姆莱一起走向了元首的办公室。
我颓然地泄了一口气,痛觉此时才更加尖锐地凸显出来,不容自己再多做停留,我姿势不大自然地大步走出了内阁。
由于受伤的地方太过尴尬和隐私,我不能找医生,只能自己根据经验寻了些药物,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的脸色都呈现出一种工作过度的苍白。
而改组反间组的工作和大量的特殊任务也确实使我忙碌得脚不沾地,有时我甚至需要连续工作超过十七个小时。
但我没有忘记元首在我耳边提到的希姆莱对海德里希的诽谤,我秘密地查探事情的原委,终于找了一个下午带着我得到的消息来到海德里希的办公室,想要提醒他注意他这位同僚的动向。
往常我有着比别人更高一级的权限,譬如不必通传就可以进入,而这一天我被拦在了门外。
海德里希的秘书告诉我说:“局长正在会见一位新同志,可能还需要一些时候,舒伦堡处长,您可以在这里稍事休息。”
我点头同意,在外间的会客室等待海德里希的召见。过了大概半个钟头,办公室的大门才被打开。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修长漂亮的年轻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有着标准的日耳曼民族特征,金发碧眼,脸形瘦削,下颌到脖颈的线条流畅优美。尤其是在他扬着下巴看我的时候,这一点优势非常明显。
“局长请您进去。”他的嗓音也很悦耳,除了带着些失礼的傲慢外。
我礼貌性地颔首示意,在他离开后紧接着进了海德里希的办公室。
海德里希一如既往地坐在他豪华的办公桌后,正姿态自如地扣上制服的最后一颗纽扣,他看见我走进来,便开口问我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空气中有一股似有似无的暧昧味道,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国家保安总局只有海德里希一个局长,而他手下,则有数不胜数的、像我这样有一幅算得上好看的皮囊的年轻人。
不,应该说,我已经不在这些“年轻人”的行列之内了。
哪怕我长着一张看不出真实年龄的娃娃脸,我眼神里的老成和疲惫却是遮掩不住的,被驯服的猎物总不如富有挑战性和新鲜感的猎物来得带劲。
我早应该清楚,我可以属于海德里希,海德里希却不可能只属于我。
而我之所以能一直留在他身边,则与我堪称出色的能力和一直努力地工作密不可分——为了完成任务,我付出的代价可以说是极其巨大的。
海德里希重新发出了问句,唤回我的思绪:“瓦尔特,你是否有要事禀报?如果没有”
“长官,这是关于希姆莱和波尔曼的调查。”我连忙把手里的文件袋递上去,海德里希接过文件,打开密封,低头翻看起来。
我保持着镇静,继续道:“在地下啤酒窖爆炸案的后续审讯中,我发现希姆莱勾结波尔曼正在从中作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