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深蓝资本。
“芒屏的分析师升级了对青庆石油的评估,他们认为可能会涨到70圆,现在变成了‘强烈建议买入’,对我们做空非常不
利。而且五分钟前经纪人打电话问我们要回股票,如果现在割肉的话,我们会赔5000万,下午再脱手可能就得赔6000万
了。”
“我挑出了蓝航不盈利的航线和多余飞机,发现折旧数字有变动,之前以为高分子部门是个烫手山芋,但其实它是个随时
会爆发的活火山,我约了丹河、莫英还有四五家公司谈收购,但今天早上他们全部取消会议,我需要离开几天去搞清楚高分子
部门到底怎么回事。”
“上周范忠先生答应投入深蓝的七千万今天早上流向了开源资本,于婉莹、杨仲微还有卫曲民也都如此,另外,警署退休
金、消防署退休金和教师退休金要求最迟明天晚上和您面谈,否则就撤资。”
“德重银行、冬鹰银行和爱世界银行都拒绝提高我们的杠杆,本来量化部门有一个套利机会,要是三天内不能锁定杠杆
率,我们就得眼睁睁错过赚一个亿的机会。”
“大御城、外婆湾和泛海控股对深蓝提起了反垄断诉讼,我们大概有三个亿的资金被冻在里面了……”
精英组五人在办公桌前一字排开,每张脸上的神情各异,但眼底都闪烁着相同焦灼的微光。
众人视线尽头,朱砂后腰靠在办公桌边沿,苍白的面容上阴云密布,一手托着手肘,一手摩挲着下巴喃喃问道:“今天早
上还能有更糟的消息吗?”
朱砂的语气还很平静,精英组几人交换个眼神,刹那间看懂了彼此眼底的疑惑。
一般来讲红皇后笑得越灿烂才越可怕。
朱砂就像戴上精致华丽的古埃及面具,将所有疑虑、焦灼和沮丧都藏在黄金面具下,只用嵌满宝石的虚假笑容应对一切——包括是自己人的精英组。
唯一能见到她真实面容的人,只有她的恩师——基金教父顾偕。
偕神从不现身深蓝的庆祝场合,一来因为他确实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二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场大家都放不开,所以只派朱
砂去走个过场,让她说两句场面话,自己就悄悄买单离开。
经常有加班的人透过落地玻璃,看见偕神和朱小姐两人在办公室里对酌,他们面对面坐在沙发上,没有亲密举动,甚至有
时候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喝酒。但那种姿态如同有一堵无形的屏障,将他们俩人与全世界都隔开,也没有一个人能闯入他们
的小天地。
然而从慈善夜结束的凌晨到现在,这八九个小时里,朱砂仿佛主动从神坛走下来,把面具搁在冰冷王座上,对着精英组这
五人全然展示出她的负面情绪。——这倒不像成年人崩溃到情绪失控,更像是她愿意向他们卸下伪装,冲他们打开了自己。
“朱小姐!”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适时响起,白清明哆哆嗦嗦的声音传中来出来,“法官刚下了文件,禁止保释蔡先
生……”
朱砂眼皮一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为、什、么。”
“因为蔡先生的新婚妻子是外籍,且他一直停在维多利亚港的那辆游艇昨天开到了南离今湾,法官认为他有畏罪潜逃的嫌
疑,所以……”
朱砂眯起眼,额角青筋直跳:“游艇怎么回事?”
“游艇是他上周让人开过来的,好像打算昨晚带老婆出海玩的。”
房间内气氛压抑到极点,连空气都仿佛凝结成实体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脊椎上。
蔡翔被抓,对于精英组而言是头等大事,但日子还得继续过,除了精英组手上的收购案,深蓝的其他部依然正常营运,轧
空危机、诉讼缠身、投资人撤资、资产重组的困境、银行封锁杠杆率——一件又一件糟心的事犹如一只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扼
住了朱砂的脖颈。
治疗腺肌症的激素针每个月打一次,上礼拜刚刚打过,副作用还没退去。事情接连失控,加上连续40多个小时没有睡觉,
朱砂脑海里乱糟糟地响起各种声音。
她眼前一花,仿佛看见办公室四面墙壁上长了无数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从墙面伸出,黑的蓝的还有绿的瞳孔,嵌在墙
里,镜面般倒映着她的身影。
这些眼睛同时一眨,她就像被成千上万的窟窿眼困住,再睁开时,墙上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那目光中的怨毒
幻化成实体黑气,随着她的一呼一吸深入肺腑,毒得她快喘不上气来。
……她不会犯错。
……她也不能出错。
……每一步都不能错!
敢轧空深蓝的人绝对活不过今天!不论是从市场买还是问机构或者私人手里借,她都要等青庆石油跌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