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宽阔通顺,想来也没什么危险。只好叮嘱她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阿狸一路闷头走,一路上极其寂静,就连虫鸣鸟啼声都如此微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长生桥边。
看到这桥,阿狸想起来两年前就是在这里捡到的长生,那时他还是一个半死不活的小乞丐,如今竟然成了自己的丈夫了。
天空突然一声霹雳,滚滚雷鸣,豆大的雨滴砸到地面上,很快便连绵成一片雨幕,这雨下的毫无征兆,又快又凶,阿狸不得已,只能慢慢走到桥下避雨。
雨水不断的冲刷着矮旧的拱桥,水帘如瀑布一般遮蔽了入口,桥下被雨水切割成另一个静谧的世界,阿狸用袖子擦干净脸上和眼帘上的雨水,一双穿着草鞋的脚突然映入她的眼帘。
她唬得立刻抬起头——
“长生?”
长生抿着嘴,沉默着,周身散发着陌生的气息,墨色的双眼淡淡看着她。
这个眼神,这个出现她昨天噩梦里的眼神,一瞬间扫过她,如同衣服上被暴雨侵泡的潮湿感,寒冷慢慢渗进骨子里。
“长生,你不是在家里吗?怎么又在这里。”阿狸发觉自己的声音竟然不自觉的微微抖起来。
雨越下越大了。可被雨幕遮蔽的桥下,此时却如同空气都被抽走一般,安静的出奇。
“我一直都在这里,等着你。”长生向前一步靠近她。
阿狸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紧紧攥住怀里的篮子,心跳的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突然感觉头就像针扎一样痛。
长生伸出手,两根冰冷的指头轻轻拂过她写满惊悚的脸颊,好像是爱抚易碎的瓷器,他贴在她耳边,“阿狸,假的不可能变成真的,真的也不会变成假的。”
如同魔咒一般的一句话,阿狸浑身颤抖起来,嘈杂的雨声在那一瞬间入耳,仿佛世界又被这雨连接成了整体。
“你是谁?你为什么是长生的样子?你想干什么?”阿狸听到了自己的哭腔,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这么害怕,仿佛那恐惧是一种潜藏在灵魂深处逃不开的本能似的。
长生一把攥住她的手,“阿狸,我都有些佩服你了,为了逃避我,你竟然想出了这么个法子,一个摒弃了我的世界……只把肉体和晦暗的灵魂留给我,自己却在灵魂的角落里惬意快活。”
“你在说什么啊?放开我!”阿狸大哭。
长生捏住她手腕的力道仿佛要把手生生捏断,“你想回家是么?那我们就回家吧。”
只一瞬间,两人便出现在阿狸庄里的院子前。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骤然停了。
“阿姐,你回来啦?”阿狸听见长生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而另一个长生,仍紧紧攥着她的手腕。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两个长生?这情况太过惊悚,阿狸只想打开门,扑到门内那少年的怀里。
“阿狸,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不要去开门。”长生死死锁着她,“……我现在知道你想要什么了,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他迫切的凝视她的眼睛,语气带着哀求。
“你想要家庭是吗?想要你父母,还有你弟弟都陪在你身边?可以啊,这对我来说易如反掌,我可以找到他们的灵魂,为他们重塑肉体,让他们都陪着你。我还可以带你去看你姐姐。”
“你想要长生,也可以,我可以一直用这副面孔,你要是不喜欢我的眼睛,我也可以在你面前隐藏起来。”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你原谅我,我也原谅你,你跟我走好不好?”
他语气那么急迫,那么紧张,阿狸甚至看到他瞳孔泛出金光。
“哎?这门怎么打不开啊!”长生疑惑的少年音声音从门内传来,少年把门推的哐哐作响,可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从里面打开。
“让我来看看。”林著也凑过去,推了推,也没打开,“姐,你等等,这门好像坏了!”他冲门外的阿狸喊。
无尽的恐怖和诡异感包围了阿狸,意识如同被卷入漩涡一般,一些破碎的记忆从深处死尸一样慢慢浮上来,散发着冰冷的恶臭。
“我不会跟你走的。”她在这一刻意识到了面前的人是谁,也意识到了这幻境的存在全都是她陷入彻骨的绝望后产生的臆想,这里是独属于她的世界,一草一木,皆是她一生中所有期盼的集合,所有珍视却失去的再次重逢。
两个少年在门内呼唤她的声音是如此真实,如此清晰,就算是假的又怎样,虚假的反而比自称真实的更真,更让人无法割舍。
阿狸毫不犹豫地伸手去开那门。
就在那一瞬间,恶魔的情绪终于积攒到爆发的顶峰,他撕去长生的外表,高大的身躯周身奔涌着黑暗的旋流,流金一样的双瞳里再没有丝毫的耐心和怜悯,所有的感情,为她戴上王冠时的深情,为她许下诺言时的庄重,因她那虚伪的做戏而悸动起来的心……所有的一切都泯灭了,如同玉石化成齑粉消散,眼泪化归在雨幕中,只有暴虐和愤怒填满了他的双眼。
“你欺骗了我,你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