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等什么人,可又不知道是在等谁。
心中有无法言说的哀愁,细密的疼痛感自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难以忍受,却又不知来源。
她愣愣地看着那深不可测的崖底,腿脚有些控制不了的绵软。
忽然,有一道寒光凛冽的长剑倏地朝她刺来。
穿过重重雨幕,那剑尖闪着刺眼的火花,无比精准地瞄准着她的心脏。
握剑人白发白裙,神情比玄冰还冷。
心跳骤然间漏了一拍,她怕极了,却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并未躲闪。
像是已经认命,不想再逃避,如果能够偿还,那这一剑未尝不可承受。
天地仿佛一瞬慢了下来,一切动静都像是在慢放一般,清晰到可以看到雨滴砸在剑身时飞溅出的水花,也能看见被狂风吹斜的雨丝飘进那双被恨意所覆盖的眸子里。
剑尖在这样缓慢而又漫长的势头中袭来,周遭的所有都变得沉默下来,耳中再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她轻轻合上了眼。
下一刻,好似利器戳进了血肉,那声音如同惊雷一般炸于脑海,令人头皮发麻。
可她并不觉得疼……
诧异地睁开眼睛,眼前有一道与这场景格格不入的艳丽红影,正立在她的正前方。
黑发披肩,红裙不再飘荡,那熟悉的背影失去了过往的挺立。
她怔在原地,耳里仍是听不见其他声音,只能听到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
红影晃动了两下,毫无预兆地朝那崖边倒去。
心里忽然弥漫出一股铺天盖地的悲痛,她慌忙伸手将她抓住,人却是避无可避地悬去了半空。
她牢牢握着她的手,眼泪夺眶而出。
“不……别死……”
那人仰起头看着她,美丽的面容透着灰败的苍白。
她的声音很温柔。
“答应你的事,我的确做到了。”
“别怕。”
“桑儿……”
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模糊了视线,手上的力气如潮水般飞速消退,很快,那只死死握着的手无法控制地脱离了她的手心。
想要呼喊,可唇齿噙动间却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红影朝崖底坠去。
画面更迭,看不到底的悬崖忽然变作一条漆黑无比的江水,波涛汹涌间,红影跌落其中,惊起漫天水花,眨眼便将人生生吞没。
“不——!”
绝望的嘶吼响彻天地,万事万物之动静重归耳际。
听到自己的声音,绮桑猛地睁开了双眼。
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异常急促,她神情犹在惊恐,久久不能回神。
哗哗水声充斥着四周,她受惊般地自地面坐了起来。
四面环水,荡漾着零星波光,室内稍显昏暗,只有头顶的天窗投下来一道光束,正好将她笼在其中。
像是湖水中央的独心亭,她一个人待在这亭中,茫然四顾。
这里是……?
“这是水牢。”
身后,有年轻公子的声音凭空响起。
绮桑呆呆地坐了许久,末了才回过头去。
玄英大门边,裴陆遥遥看着她,挤出一丝笑意:“做噩梦了?”
梦中的画面仍在眼前闪现,心中那股伤痛也还未能平息,绮桑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一片濡湿。
她抬起袖子将眼泪擦干,点了点头。
裴陆极轻地叹了口气:“正巧路过,听到你在梦里惨叫,我便过来看一看。”
失去力气,绮桑复又倒回地面,看着头顶的天窗。
“水牢?”
面上闪过一丝不忍,裴陆柔声道:“五日前攻打紫金关遭遇埋伏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不只是庄里,别的大派也都认为你可疑,加之杀害越伯伯的事也不胫而走,是以商讨之下,便暂时将你送来了水牢。”
他说完,又立即解释道:“并非是要将你看做犯人囚禁起来,而是眼下情况不妙,众口难平,若是将你安然无恙地放在外头,少不了会引来流言蜚语,还会被别的人排挤针对,如此也是为了保护你,明白么?”
绮桑面无表情地躺着,闻言没有回话。
过了一阵她才问道:“我昏迷了五天?”
裴陆道:“你不会功夫,也没有根基,伤得有些重,所幸这些天来你虽昏迷不醒但治疗得及时,不过还是注意一下,勿要情绪太过波动,以免影响伤势好转。”
“紫金关呢?”
“已被庄内弟子占领,情况不错。”
“好。”
明亮光束中,昔日活泼开朗的少女过分沉静,她明明有很多心事,却又表现得十分安定。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
裴陆打量着她,问道:“你就不想问点别的?”
“问什么?”
“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