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都已化解,惜竹姐姐,往后……我们和平共处,可好?”
孟青笑了:“和平共处?”她瞧了瞧身侧的绮桑,微微挑起眉来,“不争江湖,也不争所爱?”
越初寒莞尔:“我绝不与你争抢任何东西。”
“听起来还不错的样子,”孟青说着,轻轻握住她的手,“那就这样说定了。”
晚风吹拂衣衫,卷来阵阵寒凉,但心头却是一片暖意。
孟青看看四周,收回手:“现下可不是叙旧的时候,还有许多事得料理,越庄主,收兵回庄罢。”
东境弟子早已聚拢在一处,裴之令已将楼主之位传给裴陆,是以千影楼的弟子们也都在等待裴陆发话。
侧过身子,地上躺着的人容颜沉静,越初寒无声地看了片刻,弯腰将孟如云抱了起来。
“保重。”她说。
孟青颔首,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离去之际,越初寒复又看了看绮桑,她露出一点浅淡的笑意,但什么话也没说,只抱着孟如云转过身去,一干东境弟子也都随即跟上了她的脚步。
人潮涌动,各自搀扶,踏上来时的路。
今后,是不是就要分开了?绮桑想。
她动了动身子,下意识也跟了一步,可又很快停了下来。
忽地,一只温暖的手搭上了她的肩头,孟青的声音在她身侧轻轻响了起来:“裴公子请留步。”
听到呼唤,裴陆略感意外,回头:“孟……宗主?”
垂眸将绮桑看了一眼,孟青伸手推了推她:“回去的路上,烦请裴公子多加照顾桑儿。”
裴陆睁大了眼,诧异地看向绮桑。
绮桑顿了顿,不明:“你……”
孟青笑了笑,抬手拥住她:“十年寿命,你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她说着,视线移到越初寒的背影之上,“但眼下,她比我更需要你。”
“等一切料理妥当,我会在冰崖等你,”孟青怜爱地抚着她的脸,眉眼动容,“倘使你愿意跟我走的话。”
神色透着显露无疑的柔情,不知不觉间,她早已不复当初的试探和防备,眼前这个人,不论是声音还是举动,都是那般的真心诚意。
其实,她也变了,或者更确切的说,她是找回了掩埋在心底深处,最真实的那部分自我。
撕下了伪装,摒弃了多年来一切习以为常的表面,而今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绮桑禁不住眼圈又红了起来:“谢谢你。”
谢谢你的好,谢谢你愿意放下所有仇怨,也谢谢你一直以来为我做的一切。
美丽的面容缓缓靠近,孟青碰了碰她的唇,给了她一个很温柔的亲吻:“去罢,我会等你。”
绮桑凝望着她,脸上露出甜甜的笑来:“好。”
这一刻,两人之间的情意不用多说,周遭的人都已明晰,裴陆暗自感慨一番,从孟青手里揽过绮桑,微笑道:“孟宗主放心,绮桑是我小妹,我会照顾好她的。”
三人相视一笑,裴陆便带着绮桑跟上大部队的脚步,孟青则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饶是事先有过心理准备,知道今次一战不会太过容易,但也没想到会发生那么多的意外,令人唏嘘且动容,一步一步,绮桑终是难忍复杂心绪,每走一段路都要回头看一看。
那红衣身影始终不曾移动,只是立在那地方看着她。
暗暗下定决心未来要如何选择,绮桑深呼吸一口气,不再回头。
人影攒动,很快步入昏昏林间,那胭脂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内。
东境众人已然离去,这沉寂的战场便只余下了西境与雪域弟子。
抬手触向心口,那地方有力而清晰的跳动着,没有伤痛。孟青转过身,看着恭龄:“师兄可会怪我?”
当年濒死之际,幸得孟知与恭龄相救,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孟知与孟霄是兄弟,也知道孟知救她回药王谷是裴之令报的信,更清楚孟知不遗余力栽培她也是希望她能替孟霄报仇,但今日她放弃了过往盘算好的一切,没有按照约定将碧云山庄一网打尽,不管怎么说,终是辜负了孟知的期望。
青衫薄,眉目静,恭龄柔声道:“不怪你,这亦是我想看到的结局。”
雨后的夜空仍旧笼罩着黑暗,无云无月,也无星,孟青仰头看着高空,似呢喃着道:“就是不知师父会不会怪我了。”
恭龄叹口气:“师父是仁医,心善于民,想来他老人家也不会怪罪。”
孟青垂头一笑:“也是,”言毕,她又抬眼瞧着他,默然片刻后才问道,“还撑得住么?”
极力压下喉头那一股腥甜,恭龄尽量轻松道:“无碍。”他说着,却是将视线投去了一侧的黑衣少年之上。
邬玉龙那一箭射得很精准,穿过心脏直中要害,这少年几乎是当场毙命。
恭龄面露遗憾,摇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生在人世间,但凡造下杀孽,都必得偿还,任谁也无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