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天一夜才好,那是大夫曾说过人长时间不睡觉可能会猝死。
那时侍卫是因命悬一线,不得不强挺着清醒,可床上这人又无人胁迫,是怎么坚持住不睡着的?
她也无时间再想这事,原本来了行宫,摄政王给的命令是两天写一封信回报消息即可。
可眼看着这人连觉都不睡,怕会出什么岔子,侍卫决定让其她人盯着,她先回去复命。
被派来盯着尹圆的人,武功皆在李文昭之上,尹圆察觉不到她们换人的动静。可算着日子,估算也该略有成效了。
果然,隔日早间,尹圆正在用早膳,李忠忽然亲自来了她住的屋子领着她面见皇上。
一路上李忠虽然面上带着笑,心里却又几分担心,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差事没有办好,怎么摄政王突然派了人来。
李忠领着尹圆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终于到了书房。
书房内,乐正泽坐在龙椅上,另有一眼生的侍卫立于屋内。
尹圆一进书房,乐正泽就对她招了招手,“白兰,你过来,朕有话问你。”
尹圆跪地请安,乐正泽摆了摆手,“免礼,免礼,起来回话。”
尹圆垂着头起身,乐正泽从龙椅上起身,几步从桌案后绕了出来,指了指眼生的侍卫,“皇姐说想念你做的菜,让人接你回去。朕说可以再给皇姐赐几个御厨,将你换过来。这侍卫说不如问问你的想法,你说你怎么想的?”
不待尹圆回话,她又凑近尹圆压低了声音,“你留下,朕以后给你安排个官职。”
按理说,二世祖这个姐控,应该不会和姐姐抢人,摄政王一开口她就应该放人才是。
可是二世祖虽然从小被她姐捧杀导致性格跋扈,可是她最见不得弱小受欺负。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尹圆在她眼里就是个需要被帮助的小可怜。
她想着以姐姐疼她的程度,她要个人理应没问题。
而当官这种好事,应该也不会有人拒绝,所以痛痛快快的将人找来问话。
她自认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事,不过当然是被拒了。
尹圆直接跪在地上,连日里冷静自持的表情,似因听说摄政王找她回去而开心,“奴多谢陛下美意,可白兰本就是摄政王府的人,望陛下成全。”
二世祖哪想到会被拒绝,她这人被捧惯了,也拉不下脸强迫谁,只能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你们退下罢。”
尹圆谢恩后跟着侍卫出了书房。
侍卫没领着尹圆出行宫,却是忽然看着尹圆开口,“摄政王有句话给你,”尹圆看着她,侍卫神情冰冷,“摄政王说您若选择回去,以后就只是摄政王府的一个奴宠。”
侍卫不明白有人会拒绝皇上给的官职,选择做一个奴宠吗?
更何况身为女子,如何行如此低贱之事?
这几日那些宫侍看眼前之人的眼神,尽是鄙视,她就不想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官职,让其他人不敢再鄙视她吗?
侍卫紧盯着尹圆将最后一句话说尽,“若您不想回去,摄政王不会勉强。”
尹圆因连日未睡觉,眼里尽是红血丝,此刻有些目眩,她并未说什么,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侍卫因为她的眼神,心里一颤,面上还是冰冷的表情,也不再开口,心里却惊涛骇浪。
高床软枕,荣华富贵,奴仆成群,加官进禄,这些她唾手可得的东西,就真的轻易放弃了吗?
选了这样一条路,不说这些东西化为泡影,就是普通的娶夫生女,也是此生无望了。
侍卫不明这新科状元为何堕落至此,这事本和自己也无甚关系,却也想问一句,你这样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心里虽对尹圆十分不耻,却也只能尽责的引着尹圆出了行宫。
行宫门前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外观看着虽不奢华却很大,应能容纳十数人平躺。
尹圆走到马车前,踩着马凳掀开车帷。
也就是这一瞬,她看见了马车里坐着的人。
尹圆眼里有了丝奇异的光,仿若所有人都在她的周围消失了,只剩下眼前的人。
马车里乐正容着了一袭黑袍,乌发以墨玉冠束于头顶。若说着白袍的乐正容给人纤尘不染之感,那着黑袍的她就似去掉了一层粉饰,终于显露出俾睨天下的本性。
此刻她狭长凤眼正定定的看着尹圆,唇边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她声音极浅的吐出两个字,“出息。”
尹圆像突然被人解了穴,稍显慌乱的进了马车,跪在地上,“给摄政王请安,”她的身体轻轻颤抖着,语调也不是惯常的清冷,显然情难自抑。埋首等了一会儿,并未听到其它命令,她似酝酿许久才抬头望向乐正容。
乐正容却正看着她,两人的视线再次相交,尹圆的眼里因连日未睡,遍布血丝,可也不妨碍那些情谊从眼中流露出来。
乐正容的声音终于不再是往日的温和,不严厉,只是平静的吩咐,“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