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不大,容下两个人刚好。
笃笃笃,顾远山敲完窗,伸进来一只手:“喂,拿点酒给我。”
卫幽林从柜子里翻出一壶酒递出去,没在意,低头铺被子,林星辞就在他对面,双手搁在膝盖上坐着。
“还不睡吗?”
林星辞摇摇头。
“哦......”卫幽林挠挠头,自己率先钻进被窝,打了个哈欠。
这时,车窗又被敲响了。
“再拿点肉干。”
卫幽林掏了个油纸包丢出去,胳膊一接触冷空气就直哆嗦,连忙缩回手。
抬头一看,林星辞还坐在窗边,披着披风,一身清冷月色,浅色双眸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卫幽林一看他这幅样子就觉得冷,忍不住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林公子,你就不冷吗?”
那双浅褐眼睛转了过来,轻而缓,漫不经心,像接满了明月的清光般,没有半分情绪。
偏偏他本人还嗯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回答:“并不太冷。”
“......”卫幽林憋了半天,终于没忍住,“林公子,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话头一开,他就开始喋喋不休:“这几天我一回头就发现你在瞪我,再要么就是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我想来想去想不通自己做错了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
林星辞眼神飞快地一闪,语声软了下去:“抱歉。”
“不不,我不是要......我是说,那个......”卫幽林挠了挠脸颊,努力组织措辞,“你是师兄的好友,我也想跟你好好相处。”
林星辞一愣。
半轮缺月挂在天上,山影静悄悄地伏在视野尽头,凉雾在月光里翻滚,穿行。
马车里静了一瞬。
“没必要。”
卫幽林没听清,下意识抬起头。
“我很快就要走了,熟不熟也无所谓。”窗边的人逆着月光,只有一个漆黑剪影,看不清面容。
“啊?”卫幽林撑起胳膊肘,困惑道,“你要去哪里?”
林星辞没有再答。
卫幽林只当他性情古怪,也没有多想,翻身盖好被子。
这时候,窗户第三次被敲响了:“来把瓜子。”
卫幽林:“......”
他磨了磨牙,从刚捂暖的被窝探出身子,翻找出来一小包瓜子丢出去,等了一会儿,确定顾远山已经在火堆边坐好,这才放下心,钻回被窝。
松软的新棉花,白天晒过,散发着一股暖洋洋的气味,带着一点重量压在身上,能将人骨头都压得懒散了,他的身子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师弟,出来跟我聊聊天。”
卫幽林倏地睁眼。
“师弟,要个毯子。”
“师弟,要个棋盘。”
“要水壶。”
“要话本。”
“梳子。”
“火折。”
......
“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卫幽林抓狂怒吼,“姓顾的,你给我滚远点!”
窗砰的一声关上,顾远山早被一股酸性液体腐蚀了,呼吸都能冒个酸溜溜的泡,窗户开着就忍不住想象他们两个孤男寡男共处一室的场景,更何况关上?
焦躁流遍身躯,顾远山原地转两圈,又抬起手。
哗啦,窗子猛然打开。
卫幽林面孔扭曲,眼里爆出通红血丝,一字一句地警告:“再敲,我剁了你的手!”
窗户又猛然关上。
迅疾卷动的空气扑在他脸上,顾远山尴尬地举着手,一时间僵住了。
没事,没事。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重新坐回火堆旁。
小孩子嘛,不懂事可以理解。
石棋:“噗——”
顾远山:“.......”
一瞬间,他就像被踩中尾巴的猫,浑身毛发都倒竖,牙关紧咬:“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不是少爷我.....噗!”
顾远山脸涨得通红,极力摆出毫不在意的姿态:“林星辞爱跟谁睡跟谁睡,关我什么事,你别以为我很在意!”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很没有说服力,话锋一转,将矛头直指石棋:“还不都怪你,若非你这么无聊无趣没劲透顶,我用得着想方设法找这么多乐子吗?都是你的错!”
石棋双手捂嘴,连连点头,表明自己对主子是绝对的忠诚。
顾远山慢慢平静下来,狂躁的呼吸也平顺许多,对着篝火点点头。
他就是守夜有点寂寞,卫幽林睡马车,怎么能理解他的心情?
身边传来古怪的声音。
“噗......噗噗噗!”
顾远山:“.......”
他闭了闭眼,转过头,盯着石棋认真发问:“你是不是吃多了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