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不语笑了笑,继续拨动琴弦。
第二声响起,光幕应声而碎,溢出的妖气铺天盖地朝大剩卷来,把他整个人包围在梦幻一般鲜红色的浓雾中,有凄迷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叫着他的名字,还有冰凉滑腻的东西抚摸上了他的脖子。
大剩双手用力挥舞想驱赶开这些恼人的东西,可无形的东西是打不败的。他累的满头大汗。
不远方突然传来林行潮的一声闷哼,在空灵的夜风中这声低沉穿透了层层妖雾在大剩的耳畔咋响,他大声喊:“仙人!林公子!你在哪啊?”
没有得到回答,几缕妖气趁势钻进了他的口中,大剩立刻闭紧嘴巴,体内肆虐的寒意让他心生恐惧,这恐惧这一大部分是因为林行潮的那声呻吟。他连滚带爬朝那个声音的方向跑去,双脚都在发软。
?
大剩离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周身的红雾也越来越浓。当他几乎能透过满目的红色中依稀看到林行潮扶剑站立苦苦支撑的轮廓,这里已是山顶上妖气最浓的地方,有些甚至凝成了实体。
琴不语临风而立,黑袍被吹得高高扬起。他看着作困兽之斗的两人,少年纤细的骨节缓缓抚摸着不语,奏响了第三声,紧接着又是第四声......
不语琴音不歇,山风,夜露,每一次呼吸的空气,都成了无形的利刃。
光幕已破,这便不算比赛,输赢的规定成为空谈,似乎林行潮不死,琴不语就不会结束。
大剩看到林行潮又吐出一口鲜血,被无数双鬼手拉扯着跪倒在地。他用力叫着林行潮的名字,在重重妖气中向跪倒的那人伸过手去,几条妖气化成的残肢断臂攀附在他伸出去的那只胳膊上紧紧缠绕。他感到有潮湿的阴冷顺着皮肤透进血液,仿佛浑身的气血被抽了个干净,一颗心脏拖着干枯的五脏六腑在胸腔里挣扎着跳动。
疼,全身的筋脉都疼得撕心裂肺。
但大剩总算触到了林行潮的衣角。他心里一松。
突然,一名女子箭一般飞来,她尖利刺耳的声音听起来比琴音更加凄厉,手中的青峰光华大盛,一剑劈开了妖雾,紧接着对准朝林行潮的胸口刺去。许如妆的嘴角咧得很开,但那看起来绝不是开心,而是阴狠。她这一剑等了一天一夜,势在必得。
此时的林行潮已是强弩之盾,妖音贯耳,他浑身涌动的气血被催乱痛苦不堪,根本无法避开,只能勉强抬眼看着这个女子——双目通红,头发披散,如同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张牙舞爪地狂笑着要将他吞吃入腹。
“林!行!潮!我要你偿命!”
字字沁血。
这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也是他新婚不久的结发妻子,许如妆。
林行潮心寸大乱,手里一直握着的惊潮剑终于掉在地上。
“不啊啊啊啊!”
混沌中爆发出一声惨叫,听起来很近,林行潮却没有力气转头去看。他甚至没有力气去想自己是不是要死在这里。
他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曾经妄想在彩云之争中大放异彩,从此展开新的征程,却不想彩云之争成了他生命的结束。
呵,真是讽刺啊。
林行潮感到自己被许如妆挑在剑上,如一片破布,在残风中晃悠了半圈,又轻轻坠落。
在身子将要掉进红色妖雾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卷起了他。
林行潮费劲地睁开眼皮。
一双双腐烂的人手还在拼命向上蜷曲,掉了半块皮肉的头骨在做着咬合的动作,无数个肠穿肚烂面目狰狞的妖物向许如妆那里爬去,她很快就被这沸腾的红雾给吞没了......
而这一切在逐渐离自己远去。
有温热的水珠掉下来,落到了林行潮的后颈上,他再也支撑不住,意识缓缓沉了下去。
临仙脚下,怒浪依旧,四十九位修士上山比试,到最后下来的却只有四十七个人。
初生的日光温煦地洒在山壁上,映出了密密麻麻的小影子,众人才发现原本光滑的山体不知何时被人抠出了无数个凹坑,这些凹坑都仅有两指宽,就像是从山顶上垂挂的一条带子,笔直地向上,汇成了一个光点。
琴不语一身黑袍站在人群中,除了背上用布捆了又捆的棺材一样的重物外,看着普通的很。大家都在议论山顶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几个人暗暗观察着他这里。
剩下的三人中他是最后下来的那个,虽然法阵最后被毁失去了效力,但那二人生死未知,想必琴不语便是本次彩云之争中追得彩云的那个人。
此刻的琴不语正把目光投向这片辽阔的海域,不知在想着什么。身旁冲过来一个人,一言不发上去就朝他挥了一拳,琴不语侧了侧脑袋轻松地躲过去。
龚令打了个空,回过头又是一拳,边打边骂,“你个混小子,把我师弟弄到哪去了?”
琴不语看了看龚令,回答说:“他被一名女子刺中,逃掉了。”
“放屁!灵渡下来的时候他还好端端的!哪来的其他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