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的海边,夕阳西下。
附近渔村的蓑翁架着小舟,在一轮红日下的水面上收着渔网,日复一日平静恬淡的景象,这天却被不知从哪飞来的一只大鸟打断了。
打渔人把斗笠摘下来,细细瞧了半天,突然大声朝岸上喊:“看啊,那鸟嘴里衔了个人!”
村民们都出来看,等那大鸟飞近了,才发现是个人。背上长着一双又宽又厚的翅膀,展开了跟一间草房子宽,他怀里还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不知是死是活。
那半人半鸟看到了岸边的渔民,一个振翅,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俯冲,带起来的风浪差点掀翻了蓑翁的渔船。
大剩抱着重伤的林行潮已经在西海上飞了几天几夜。他不知道该去哪,只是一直朝一个方向飞,零星碰到几座孤岛也都是小岛,一点淡水都找不到。大剩不敢停下休息,他怕林行潮的伤势等不了。
如果是普通人,早在山上的时候就该死了。林行潮到底是筋骨强健,但他先是恶战一整天,又听了琴音受了不轻的内伤,还被许如妆拼死刺中胸口,现在能有微弱的呼吸也算是个奇迹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就算醒过来了,被那迷惑心智的邪祟妖物包围了这么久,还是不是以前的林行潮也难说。
村里的人都是靠打渔为生的渔民,海对岸那边是什么他们谁也不知道,听说有个长翅膀的人是从那边飞过来的,都好奇地过来看,也不知道害怕。几个年轻人把林行潮接到草垫子上抬回去,安顿好了过来一看,就见大剩也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只得又回去拿了一个草垫子。
一个小孩子好奇地去摸大剩的翅膀,厚实的灰色羽毛被风刮乱了毛烘烘的,小孩儿摸了几把觉得不对,低头一看,一手的血。
“啊!”他吓了一大跳,大家立刻过来围了一圈,这才看到大剩的背上,那两双巨大的翅膀像是生生拱破了背上的皮肉钻出来的,翅根的地方血肉模糊,也没好好处理,仍在不停渗血,外面被太阳晒干了的血块跟几根羽毛杂乱地黏在一起,惨不忍睹。
“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呦!”人们叹息几声,还是把两人好好抬回去照顾了。
仅仅过了半天,大剩就醒了。他动了动,“嘶...”背上生疼。
翅膀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收了回去,上半身被人裹了厚厚一圈棉布,似乎还敷了药草。他尽量慢地穿上那件背上烂了两个大洞的杂役服,走到外间看到林行潮躺在那里,床边还站了几个女子,都在捧着脸小心翼翼地看着林行潮的睡颜。一个看着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发现他醒了,害羞地拉了拉身边几位,大剩也不好意思地站住了,但到底还是牵挂林行潮的伤势,绕过她们走到了床边。
林行潮的脸苍白的厉害,此刻闭着眼睛,没有了平时的英气,却添了几分脆弱。那双睫毛长长的,微微抖着,不知道梦里还在被什么东西纠缠,光是看着就叫大剩心疼。
“他烧得很厉害,我们给他吃了海茶,应该没事了。”小姑娘的声音细若蚊蝇,两颊泛着红晕,不知道是常年出海晒的,还是看到大剩不好意思。
“海茶是什么?”
另一个回答,“是我们这的一种凉茶,拿海草煮的,可以去热。”
大剩摸了摸林行潮的额头,微微有些烫,虽然面色很差,但呼吸均匀,看样子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他感激得站起来,声音带了哽咽,“真是...多谢几位好心的姑娘。”边说边弯腰朝几位女子行了大礼,吓得几人赶紧跑开了。大剩抬起头才发现大家都跑光了,只剩下了那个脸颊红扑扑的小姑娘。
他有些愣。
“这里...这里是我家...所以”所以她不知道跑去哪...小姑娘捏了捏衣角,解释着什么,眼神倒是半分也不敢看大剩。
小姑娘叫阿茶,跟她爹爹两个人相依为命,家里地方空一些,村民们就把大剩两人送到这里照顾了。
就这样,大剩白天帮着父女俩出海捕鱼,吃不完的就晒成鱼干,隔天再挑到集市上卖给鱼贩子。他从小就没有父母,更是没有尝过家人的滋味。这几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有了陪伴和欢声笑语,就变得格外温情起来。村上的人看他能干,人也勤快,路上见到他都笑嘻嘻地打招呼,完全没有对于一个会长出奇怪翅膀的身受重伤的外乡人警醒或者盘问的自觉。
虽然大剩自己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回事。
背上会长出翅膀这件事,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可既然想不明白,背上也不痛了,那就让它过去算了。也许是老天爷是听到了他在山上的乞求,也不忍心看仙人那么痛苦,所以才显了灵赐给自己那双大翅膀的吧。
林行潮的发热已经完全退了,胸上的伤口虽然深但也在慢慢长好,应该快要醒过来了。大剩每天晚上给他擦身,心里有一种羞涩又安静祥和的感觉。有时甚至在心里盼望着时光最好就在此刻静止,这样仙人的身边就唯有他一个人,该多好哇!可他又赶紧摇了摇脑袋,在胡想什么呢?仙人当然要早点醒过来,仙人这么厉害,当然不能一直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