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外双标,她想,健康人该被珍惜,哪经得住这么糟踏的。
江澜任由她摆布,大脑其实早就迷成一团浆糊。在她眼里,壁灯是黄色的,还晕着光影,她坐在床上,看着同样模糊的小朋友翻箱倒柜,塞给她一粒包金纸的巧克力,手对精细的动作有些吃力,她努力几次去抠金纸后面的商标贴纸,指尖哆哆嗦嗦,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你到底怎么回事。”小朋友坐过来,冷脸拿过去巧克力,几下把金纸剥了,递到人嘴边。
江澜张嘴接受投喂,听着清樾嘀咕加班这么凶这什么黑心领导,她想笑,但神经末梢都是麻的,一放松下来只有更深的倦意。
“看你没睡,就想来蹭一晚床。”
“哦、哦好。”小朋友低头捏着金纸,她想说什么,几番犹豫也没有说出口,只是上来摸脑门、脉搏,可能因为自己前科恶劣,还特意看手臂有没有伤,做完这些她才松一口气,“上次的牙刷和口杯都在卫生间……我没有丢,唔,我给你找件睡衣。”
自己不开口,小朋友就把气氛往沟里带,还很有她的风格,嗯——严肃务实没趣味,江澜想逗她,可惜力不从心,就一边叹着真可惜,一边双臂交叠,慢吞吞地脱衣服。
“那…我去把工作扫一下尾,你先睡。”
“嗯。”
江澜看落荒而逃的人影,局促都肉眼可见快破表了,她笑出声,脱下胸罩,心想不是吧,难道害羞还会触底反弹不成。
别啊。
怕她干什么呀。
灯关了,江澜蜷进被窝里。这几天秋老虎没闹起来,滨水降温厉害,每天上上下下能跳十几度,被子拉到下巴,一丝热气才从肚腹升起,晃晃悠悠,挟着巧克力酒心的香味。
书房和卧室是套间,投进来四方亮光,白茫茫像午夜的大雪。
……加班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她迷迷糊糊想起自己来时走的路——柏油马路映着霓虹,踩过去,脚底花纹鼓起水珠,浮着点点光影。她一个人走在人行道上,一切都空了:商铺拉下卷帘门,高层住宅亮着稀疏的灯,雨潮褪去,只余下往来不止的凉风。
精神塌陷可以从很久前开始,但大堤崩溃只需要一瞬间。
从容?没有人能从容。
江澜无数次羡慕超市里抱着冰柜哭的小孩,有那么多脾气可以闹,年轻的母亲在旁边尴尬得红了脸,明明满腔怒火,但嫌弃里还有包容,一边怒斥着孩子不听话一边扯着回家。
小孩哭哭啼啼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拉得老长,冰淇淋可能有可能没有,但今天没有明天也会有的。
城市的地铁停了,回家的路变得无比漫长,凉雨比雪还要冷,她累了,她想在半路歇歇。
后阳台窗户大开,吹来一阵阵潮乎乎的风。数位笔咕噜咕噜,滚到桌沿才停下来。
方清樾盯着屏幕十分钟。
那个下午,她从甜梦中赫然清醒,喜悦最先破灭,然后是冲动、热情,最后她就像站在一地碎瓦砾里,自卑、害怕,激起一后背的冷汗。
不要期待,她反复告诉自己。
可是,可是。
她迷茫地吹着风,一点点捂住脸,十指插进头发丝。熬夜让大脑更加混乱,等了好一会儿,她才像个鬼魂一样关上灯,蹑手蹑脚爬上床。
岚姐已经睡了,就是不安稳,手指和膝盖不时颤一下,好像随时都会跳起来逃跑一样,方清樾想起来一个网络段子,说这是大脑还醒着,想知道身体还活着没,真辛苦……她抱膝坐在床上,望着黑暗里女人的轮廓。
她握住还在抖的指尖。
——其实……她当时没有拒绝。
这个念头就这么电光石火冒上来,按也按不灭,跟黑夜里的火把似的。
亲吻的时候,她没有拒绝,舌尖抵开牙齿舔进来时,她也没有拒绝,轻哼细喘着,手指抓紧肩膀,留下了浅浅的指甲印。
唇分,两双迷乱的眼睛久久对视,湿滑的、躁动的、纠缠不清……
沙沙沙,糖糖在狠扒猫抓板,方清樾吓了一跳,她晃晃脑袋,有点懊恼自己满脑子黄色废料。
她顺到床尾去摸床伴的膝盖,果然是冰的,小腿肚紧绷,她跟着Bonny学了些运动常识,知道这样很伤关节,而且明天会很痛,这么想着,她用掌心垫着腿弯,拇指一点点向下揉捏。
揉着揉着岚姐醒了,就听见她在黑暗里笑。
“本来跳舞就伤膝盖的,都不拉伸一下。”
“知道啦方教练,下次不敢了嘛。”
这人含着困气软软地撒娇,方清樾听得耳根发烫。闷头揉了一会儿,肌肉在她这稀烂的手法下渐渐放松,皮肉也恢复温度。
“宝宝。”
“嗯?”
“小傻子。”
“……”方清樾呆了呆,乖乖承认道,“我不太会。”
江澜摇摇头,她拍拍床,“好啦,过来睡觉了。”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