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智缓缓清晰了起来,记忆像猛地被一枚流矢击穿,那些被压抑的情感加倍的从心底涌出来。
早晨,她派去楚庭府药园寻找舒殿合踪迹的人回来了,依然是那样的结果。
“卑职无能,还?是没有找到驸马下落。”他们垂着头,许是觉得有愧于自己,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敢。
她稍愣神了一刻,隐匿起自己的失望,先安慰他们道:“没关系,早该……预料到这样的结果的……千里奔波,“那驸马……”
她无力的摆摆手,道:“再做打算吧……”
她很久没有回这公主府里住了,偶尔会回来坐坐,站在花园里发发呆,可耳畔再没有那一声声公主,温柔的、薄怒的、平静的、无奈的,更衬得这公主府上下空空如也。
到后来她竟有些害怕再踏足这里,因为这里一景一物都会勾起她有关于她的回忆来,让她手足无措的难过。
宣城卷缩在被子里,抱着沾有她身上淡雅香气的枕头,咬着唇一动不动,眼泪再也无法抑制地流淌出来浸湿锦被。
她没有忘记常常命人把这里打扫干净,房间里的一切摆设都不许挪动,想她若是万一回来了,随时都可以住上。
但这次她无法再欺骗自己了,自己真的寻不见她了。
筑好的心墙突然一块块崩塌下来,那些为她不回来想好的种种借口,瞬间全部变得苍白无力,再也无法说服自己。
她曾经以为自己有最好的父皇,最好的皇兄,最好的驸马,结果到头来全都成了空,什么都没有了。
这次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我不是公主,我们是否能得到想要的生活?她无数次的这样质问自己,可是现实里从来没有如果。
第二天醒来,宣城回到了宫里,召集了百名画师,要他们凭驸马身边人的描述,在纸上绘出驸马的模样来。
数天之后,那些画师呈交上了他们的成果,宣城一一看过后,最终将那些画全部投进了火盆中。
梁正绪受诏入宫的时候,宣城正陪着吕蒙晒太阳。
这位太上皇之所?以能醒,还?得感谢太医院上下所?有太医对他竭力的救治。
只是人虽然醒,但半边身子却瘫了,行动仅能靠着轮椅推动,想开口说话都无法连续成句,再无翻云覆雨的能力。
中官走到长公主身边通报,宣城随即朝梁正绪所?站的廊下望了过来。
明媚的春光下,宣城一袭妥帖的深紫长裙,柔和又不失端庄,白皙的脸庞在绿意盎然的太液池旁,远胜过高悬于天空之上的春日耀眼。
梁正绪看得有些发愣,澄清的湖水无风自动,直至撞上宣城的目光,他连忙垂下眸去行礼。
宣城见人来了,与自己的父皇言语了两句,为他掖好遮膝的毯子,尔后便将他交给了内侍照顾,自己则朝梁正绪走了过来。
如今的梁正绪接任了舒殿合的位置,右迁礼部尚书。
他眼睛依旧明亮,没有被朝廷的乌烟瘴气所?染,唇上留出了短短的髭,人也越发精干沉稳,在朝中有了自己的话语权,是宣城有力的臂膀之一。
“不知长公主召微臣有何事?”梁正绪立于宣城的面前,恭敬问道。
宣城发现了他的紧张,轻笑了一声,打趣道:“难道无事就不能唤梁尚书入宫来品茶聊聊天?”
梁正绪一下子哑言,道:“微臣……”场景又好像回到了两人都未曾成亲前,他鼓起勇气向公主表白的那一月夜。
“这既不是朝堂,亦不是议事殿,梁尚书不必如此拘谨。”
宣城有意驱散两人之间秉公办事的气氛,诙谐道:“在私下,我们亦是可以闲谈的朋友。”
在宣城的坚持下,梁正绪不得不认可这话,将方才的问题换了一个问法,道:“那公主找正绪有什么事吗?”
“一边走,一边说吧。”宣城提议两人沿太液池边上逛逛,顺便赏赏春光,梁正绪无有不答应。
两人走至湖上的木桥,宣城止住了脚步,凭栏远眺,梁正绪随即跟着停了下来。
远处山峦连绵,高塔耸立,近些湖光水色波光粼粼,两岸的垂柳青翠欲滴,路过的宫娥腰姿婀娜,身上石榴裙色红得璀璨夺目。
宣城看够了风景,该谈谈正事了,徐徐说道:“本宫欲效仿汉宣帝故剑情深,想下诏告示天下,宣称本宫丢了一根木簪,要找寻回来,你以为如何?”
梁正绪旋即了悟她的意思,道:“公主这是想利用诏书寻找驸马的下落?”
宣城默认,道:“她若是能看到告示,定会明白我的意思。”
“本宫找了一些画师来为她画像,却没有一个人能画出她三?分之一的样子……”她嘲讽的一笑。
梁正绪不得不多想一些:“倘若驸马……”
他一顿,不敢说些不详的话泯灭公主的希望,临时改口道:“倘若依然找不到驸马,公主该如何?”
宣城一下子就戳穿了他的掩饰,紧盯着梁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