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近做梦有些频繁。
以往倒也不是不会做梦,但是不会这样频繁地做做那方面的梦。
梦里,她依然栖身于这牢笼般的狭间之中。没有开灯,房间被急促的吸气声和湿漉漉的吮吸声填满。月光的苍白指尖穿过窗帘的缝隙,在身上一寸寸攀爬,像是想要加入这牢笼之中的二人游戏。
记不清梦中游戏伙伴的身形和面容,但是当她费力地低头之时,在双腿间起伏的,是一个浅色的脑袋。似乎是觉察到她的视线,那个身影动作稍顿,抬起头来然后梦到这里就结束了。回过神来,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急促吐息,困溺于漆黑狭间之中。
一个场景重复出现在梦中是很少见的,按老一辈人的话来说,她是被魇住了。不过,她对此并不大在意。
很小的时候,她也曾有一段时间反复梦见自己在一段黑白的阴暗山道上前行,湿重的露气流淌在破碎的石阶之中,把腐叶沤烂在泥泞的青苔里。记忆的残片时至今日仍能依稀唤起那时候的情感思绪,她还隐约记得有怪异的嚎叫在林间飘摇,自己却意外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
梦里的她似乎是要找什么人,但是找了很久很久。
那山道实在是太长了。
直到有一天,那几乎一成不变的梦里,一个脸色蜡黄的矮瘦短发女人摇摇晃晃从山路前方的拐角口跳下来,一眼和她对上,便露出一种她至今也不知道该怎么理解和形容才更准确的狂热神情。
梦里的她转头就跑,那女人却三两步追上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鸡毛掸子往她身上打,嘴里还碎碎地念叨着来了、来了、来了那玩意儿打在身上不痛,她还是有些害怕,就像什么东西被打了下来但同时也有一丝莫名的解脱感。
那次之后,她再也没有在梦里回归那段山道。
重复的梦并没有带来什么诡异的后续。何况这段时间做怪梦以来,每天早上一醒,她并没有感觉自己有太多诸如头痛乏力之类症状,反而神清气爽。
甚至周一早会结束后,同项目组的男同事还会凑到她身边打趣道:最近脸色不错,是谈恋爱了吗?
令人作呕的感觉从胃里涌上,几乎就要化作关你屁事的毒汁喷射出来。不过职场人的基本素养,以及因受到表扬而难得的工作日好心情,让她轻而易举克制住了骂人冲动,只是习惯性地露出略带疏离感的温和微笑:没有呢,只是感觉最近项目上手一些了。这几年都没有谈恋爱的计划,想专心工作。
组长刚好从身边经过,听到她的话转头露出赞许的眼神,拍了拍她的背:加油,好好干!
组长是她在校时同社团的学姐以及毕业后带她入行的人,一直很欣赏她的工作能力,并在入职后隐约透露出把她当做自己的接班人培养的意思,生活上也给过她许多指点帮助。
她是傻了才会放着大好前途的工作不干,辜负组长的栽培,去为男人分心。
笑意真诚了一些,她懒得去看男同事眼色,几步赶上组长,好的。对了 刘姐,周五时候甲方那边又多提出来几点要求,我趁周末按着要求改了改,您看这几个方案怎么样
敲定好大部分细节,后续工作顺畅了许多。尽管因为中间男同事交上来的数据出问题而略生波折,但她及时发现纰漏并修正了报表中的谬误,小组最终总算是成功在ddl前完成了项目的阶段性目标,并和客户约好周五饭局进一步沟通。
然而到了周五的时候,组长被上级临时调拨去参加另一个会议,原本该出现在酒局的男同事不知为何没了踪影也联系不上,她这个技术人员便也只好单刀赴会。谈完工作后,酒菜渐次摆上,她还因为两个同事的缺席舍命陪君子了一番,在客户的推杯换盏和揶揄声里自罚三杯赔罪。
涩而辣的酒精在胃里横冲直撞一路燎原,蹭地一下烧上头顶。视野晃了晃,又随着她一屁股砸在椅子上的动作稍稍稳定。
她的举动引来桌上一片喝彩。
小苏同志很豪爽啊,长得漂亮又能干,这性子也很讨人喜欢,有没有考虑过往别的方向发展呀?
一股混杂着烟酒味的汗味,从毛茸茸湿漉漉的手臂上散发出来伸过手来拍她背的,是甲方公司的一个四五十岁小主管,刚才起哄灌酒时候数他喊的声音最大。
鸡皮疙瘩自被接触的后颈弥散开,她打了个寒战,脸上笑容差点挂不住。
王总说笑了,讪笑着侧过身子用公筷夹菜,她装作不经意地避开他的手,王总尝尝这个,这是这家店的招牌菜式
余光里,小主管脸上是这个年纪、这个位置的中年男性惯有的那种表情。思绪漂移到小时候跟着外婆去屠宰场买肉时候,那个被放在案板上用于展示的闭目微笑的猪头上,她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真诚一些。
猪头不,是小主管的手被避开,他也不气恼,而是乐呵呵地又来碰她的手:哎呀,这是我的荣幸啊,美女夹的菜肯定香
这种场面以往都是组长打圆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