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是能报,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请我吃顿饭,学校已经截止了。”
“太感谢了班长。”她很激动地挽住我,又在我耳边咕哝了些别的,我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好想一巴掌抽到自己脸上,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让人家请吃饭啊——但是我真的好想和她凑在一起,时时刻刻的那种。
放学前的一个课间,林巧然走进教室趴在我桌子上,双手合十,语气很虔诚:“班长,真对不起,我临时有急事不能去了,我拜托朋友带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千万不要客气,最后都是我报销。”
我的脑袋顶上有乌鸦飞过,不过还是毕恭毕敬地等到了放学。
我和蒋思彤在校门口大眼对小眼,最后我忍不住妥协:“算了,不用请了,都是我应该做的,你回家吧。“
蒋思彤很大方:“这样不好吧,巧然说你是她的朋友,特地拜托我来招呼你的。”
什么啊一副把我当成客人的样子,你和林巧然是朋友我就不是了吗?不怕吓着你我和她是更好的朋友,你去过她家摸过她的狗玩过她的小熊看过她的照片吗。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绞尽脑汁地思索如何摆脱她,转过身却看到林巧然和一个男孩凑在一起。
他们一人手里拿着一个超大型棒棒糖,她歪过头舔了一口他的,笑得鼻子眼睛皱成一团,像我想象中那样。
已经入冬,街上的行人都老老实实地裹紧厚衣服,只有林巧然穿着一条紫色呢绒格子裙,大摇大摆地站在叶子掉光的梧桐树下,两条洁白匀称的腿露在风中,脚踝是粉嫩嫩的。
我强迫自己侧过头不要看,却发现一旁的蒋思彤居然露出了沮丧又受伤的神色。
不会吧,林巧然。
我脸上火辣辣,徒劳地抬起头想要确定什么,果然看到奶茶店玻璃门上清清楚楚地反射出两个同样沮丧又受伤的脸。是蒋思彤和我。
在这一刻,我发现事情开始不受控制了。
上小学的时候,科任老师对我的评价是:薛淼同学作为班长很好的凝聚了班级风貌,起到了表率作用。在学习上认真刻苦,尊敬老师,在生活上乐观积极,团结同学。
我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人。后来遇见林巧然,她说我话唠,纯真,善良,适合穿白色卫衣牛仔裤,其实最可怕。
那个时候我正在严肃叮嘱她赶快收拾桌子不要磨蹭,一会年级组长要来检查。
她说:薛淼,你真的好可怕啊!
我把五彩缤纷的衣服塞到她怀里敷衍一会请你吃烤肠好了,消气吧。心里想:你但凡能听我一点话,我才不会凶你。
当时的我好像并不明白那种徒劳的感觉叫做嫉妒,但是从那天开始我确实变了,我不能想原来一样心无芥蒂地和林巧然打闹聊天,也不能看见她和别人亲近。我觉得自己好可怕。
文艺汇演举办了,林巧然的节目不但成功的登上舞台,而且在同学老师间受到了热烈欢迎。昏暗逼仄的后台地上,到处散着匆忙脱下来不及整理的别针和戏服。
我站在阴影里。
一个人坐在木椅上,另外一个人半蹲在地上,手相互交握着,脸看着镜子。
蒋思彤说:“你今天跳得好好啊,像花仙子一样。”
一个人咯咯地笑了:“你别夸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不过等你上了大学,我们就不能见面了,如果你回国的话一定要记得第一个来找我。”
林巧然“嗯”了一声,低下头闷闷地说。
“不过……我可能不会去国外上学了,我家里出事情欠了债,我爸妈让我还是好好学习……准备高考。”
蒋思彤愣了一下,手在黑暗中摸上她的脖颈。
我在远处看到她们的影子和嘴巴叠在一起。
林巧然真的很漂亮。
学习小组结束的时候,林巧然还是和原来一样转过来问我:“班长要一起走吗。”
我自顾自收拾书包,看都不看她,语气像装了枪药。
“怎么?你还要邀请我去你家做客吗?”其实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林巧然有点惊讶地挠了挠头,但卡通人物一样的脸上没有一点尴尬,反而很坦然:“好啊班长,不过我们家现在没有那么大地方,变得很小啦。”
我胸口郁闷,把书包甩在背上出了教室,留下一句:“算了。”
她没有说假话,我观察到她现在换衣服的频率变低了,心情好的时候也不再请前后桌喝饮料,但是还是那么神采飞扬。
在她之前挥金如土的日子里,我心里暗暗翻白眼觉得她太过烧包,但是现在,我又希望她永远做我行我素无忧无虑的林巧然。不要被这无情无义的世界触碰到一丝一毫。
我路过空荡荡的教室。一个女生问:“你是不是和薛淼闹掰了,你俩不是之前关系挺好的嘛,怎么不说话了?”
“啊?有吗?班长平时很忙吧,我们俩没有吵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