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儿唯恐妖怪还没擒住,人先给抖出后遗症来。忙又取出一道符,掀开被褥贴在县令公子脚心处。
这下躯体抖动得更加厉害,隐约有黑色烟丝从他半开的嘴巴里流出来,直从床边流到地上。
逐渐汇成一只二尺长的黑虫,变体茸毛,背上是条条红纹相间,两侧排布三十只长足,正仰头怒视着施法之人。
“我道是哪只吸人食血的淫虫作怪,原来是个钱串子。”游儿至为不屑,裹了笑意望着江无月。
江无月不知她笑意为何,又不见她行动,以为要自己帮忙搭把手,抓起脚边一个大盆边沿就往钱串子身上翻手一盖。
游儿和那钱串子都愣了住。
江无月看着游儿愣怔的表情,不解道:“你不是让我帮忙抓它么,我扣上了啊。”
游儿哭笑不得:“你还真拿它当个虫子啊?”
正说着,钱串子已经一头顶开了大盆,冲着江无月眼里透露着万般难以置信。
游儿趁机拈起灵符轻喝一声:“镇!”甩出符纸朝那大虫掷去。
那钱串子猛然撑起虫体,断下一足将空中符纸穿插没入了墙,那断足连同符纸一并化了灰烟,大虫旋即破窗而出。
游儿神色微变,跟着跃出窗外。
岂料那大虫出得屋后,滚落院中,身体竟比先前大了数倍,茸毛也变得硬如二指粗细的铁针,三十只长足发着红光,齿状的嘴里喘息喷出阵阵的黑气。屋外守候的众人惊叫着落荒而逃。
「师徒」二人相继赶到院中。游儿骇然,那虫大到这般程度,在她意料之外,且恐它翻墙出逃,迅速掏出灵符朝它掷去,大虫如法炮制,又断下一足抵消了符力。
游儿愤愤道:“我看你有几只脚!”
大虫也不甘示弱:“我看你有多少符!”
这一人出符,一妖出脚,来回数次,院里顿时弥漫起灰色的烟尘。
江无月在一旁匪夷所思、大开眼界,溜黑的眼珠随着他们在空中脚往符去的路线左摆右斜,心中叹道:“还有这么个斗法?!”
钱串子:出自《子不语》
第7章 无须山七
一直斗到大虫肢足全无,像个毛虫伏在地上喘息。
游儿摸出了最后一张符,藐着钱串子笑道:“走好……”遂合上眼,全力拈符念咒,只待这最后一击,将其降服。
符尚未击出,那钱串子突然将全身茸毛炸立起来,耷软的茸毛立刻硬如铁针。
游儿竟似不觉,还在闭眼念咒,江无月见势不对,未作他想踏足朝游儿扑去。
霎时间那虫体一侧的长针如万箭齐发,瞬息之间就直朝二人射了过来。
游儿尤未躲闪,看似还在专心施法,忽感被人抱住连滚几番,跌坐在了院中假山之后,假山已被粗长的针毛戳得千疮百裂,江无月伏在自己身上,手臂割破了,小腿还被刺穿个洞来,血流汩汩。
游儿方大惊道:“你……”
却又「你」不出个下文,她想说你疯了不成,又想骂你不要命了?
然而分明是她自己要试探,留了后手迟迟不出。符纸业已在刚才翻滚间跌落在远处。
两人相处不多日,莫不是给她买了身衣服她动容之极,居然为了自己如此舍身?
不待游儿热忱地感慨完毕,江无月低头皱着眉用力抓着膝盖,道:“反正我也要躲过来,顺道带你一起躲。”
游儿欲脱口而出的话一字未出,已经冷静下来。
大虫却已蠕至近前,将假山用另一侧身体围起来,遍布这侧的针毛立时又对准二人支了起来。
江无月重心放在未受伤的那一条腿上,回身蹙眉注视着大虫,未受伤的左手掩在腹下,拇指隐隐掐住指节,复又紧握住拳头。
正犹疑不决间,游儿见她既无法器,又无符箓,孱孱少年的样子挡在自己身前,自己的桃木盒也在刚才被戳断肩带落在远处,不由怒道:“不会术就躲远点儿!”
随即一把将她扯到身后,垂下右手隐在袖里,余光往后看了江无月一眼,呼气一沉,趁着起身的瞬间,衣袖顺势轻轻抖了一抖。
江无月想着刚才那互踢毽子一般的斗法,已然将眼前这个年轻方士的功力判断出了七八分。
眼下竟被一个半吊子方士挡在身后,原以为会心里不免嘲弄,事到临头才发觉只有暖意。
那钱串子已做你死我亡之态,一阵风动,将全身针毛陡然发力尽数射了过来。
眼见得那长针直逼眉心处来,二人眼风霎时明锐,同时抬手。
就在此时,针毛竟全然定在了空中,屋顶处传来一声:“斩!”针毛和大虫悉数断成几节。
二人收回手寻声望去,一个身形高挑的方士,手持一把深蓝色纸伞立在屋顶上。
“师兄!”游儿起身欣喜地叫到。
那男子飞身下来,听到这声「师兄」,上下鄙夷打量了她一眼:“师妹?你这又是何打扮。”
游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