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儿对这个回答颇是满意,勾了笑,转身又进了左边耳房。
房内堆放了些杂物,有一个封了符的盒子。默念了几句符咒,便拆下符纸,打开盒子,里边便是在锦兴县时给江无月分出的六千黄金。
游儿对江无月道:“你的盘缠可就在这了。我师父不见客,你若想上罗浮山逛逛,我明日再带你去。”
江无月跨进正房内,略一思量:“也好……”
“我这里也没有多余的床榻,不过我这两日住山里,你可以用我的房间。待我事情完了,左右无事,就下山捎你一程。”
江无月忙道:“我住客栈便好。”
游儿眉头蹙起,直说:“不好不好,万一那狐狸又跟来了呢?你一个人怎么对付他?我这里安全些。”
江无月只得应下。
游儿粗略交代了几句,便匆匆赶去罗浮山了。
江无月想起此处有符阵,便绕着两侧厢房廊下走了一圈,果然看到几张镇宅的符纸贴在檐下隐蔽处。
又闻到厢房里散出的各味酒香,想起初在酒馆遇到游儿时,她便叫了酒喝,之后却是再没见过她喝酒了。
不可说是全无防备,江无月倒也觉得情理之中,自己有意不提,她也顺意不问,已让自己这一路行出几分樽前月下的奢侈闲适来。
只是她这浅尝末学的法术,任你再如何机灵过人,碰上阴险手辣的妖鬼,又如何保得回回平安身退?
还偏偏爱喝酒……想到此处,江无月不禁淡笑着摇了摇头。待自行出门吃过晚饭,就又回了进宝居。
太阳就快要完全没入山后,盛夏的余温难退。
江无月坐在院里的石凳上,仰头看着树梢。夕阳的光映得绿叶闪动亮黄的光,暖风熏过来,却有几不可闻桂花的香气,呼吸间宛若一阵阵的不知所处患得患失。
这是江无月时常会感到无来由的空蒙到心生可怖的时刻。
她曾经以为大概是因为这是上古阴阳家所谓的逢魔时刻,既是鬼神最易出没的时刻。
后来发觉与此并无关联。也许是挽不回的旧去颓然消逝,又或是望不见的新来无迹可寻;
是苍穹变幻下的渺小无助,是天地运转间的舍身无我。
这些日子,时时与游儿呆在一处,竟也忘了自己在黄昏时会有这般心理。
江无月沉沉呼了口气,起身进了耳房。
右耳房是游儿的卧房,陈设依样简单,书案上放了几本方仙道符咒的书,江无月拿起来略略翻过,书页崭新,书的主人怕也是不大看的。
江无月不由失笑,将书放回原位。宽了外衣,在游儿床榻躺下,又闻到了花香,想是做了香囊放在枕下。江无月在这淡淡的香气里安心歇了下来。
峻拔奇峭的罗浮山,常年云雾缭绕。山间白瀑飞洒,清泉如碧,更有洞天峡谷,仪态万千。
在山后古木隐幽处,蔽着几间木屋。木屋前栽种了一片蔬果,周围歪歪斜斜立了一圈矮矮的栅栏。
木屋里,师徒三人正秉烛对饮。
韩门高放下酒杯,看着满桌的菜肴,佯作埋怨:“师父,分明是您的寿辰,您却布了一桌师妹爱吃的菜。再这么宠下去,她更该四体不勤了。”
游儿停下筷子,指着角落的几个箱子,下巴一挑:“瞧瞧我下一趟山,比得上你一年的收获。谁才是四体不勤?”
“你那是投机取巧!”
“我这是随机应变。”
沐阳子坐在中间,捋着胡须慈笑看着两个徒弟久违地拌嘴,一时感慨:“自从你二人在山下买了居所,我也难得见你俩像小时候一般吵闹了。”
韩门高借势道:“师父,您可得好好管管她了,净在山下交些来历不明的朋友!”
“哦?游儿交朋友了?”沐阳子转向游儿问道。
游儿瞪了韩门高一眼,知道是韩门高自己想问,又有些不愿详谈。
一来,韩门高说的没错,相处也不算太短了,可自己确实还不知道江无月的来历,而交往的起因还是因为自己多疑,死皮赖脸缠着人家,说出来恐被笑话;
二来,要是知道江无月为了自己受了伤,师父定要责骂;三么,这里与陇西天高地远的,任她江无月平平无奇也好,身怀绝技也罢,往后或许再难有瓜葛,似也不必多费口舌细说。
想到这一层,游儿倒孤自添上了一抹无来由的失落。相处多日,家世境况一无所知不说,有时甚或忘记查探提防,却还多待她似相知旧友,好像不经意就将她的前尘往事淡了。
游儿顾不上深思,只轻描淡写道:“路上碰到一个家里落难的姑娘,孤身一人想去陇西学医。我就是送她一程。”
沐阳子道:“学医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
“好像是有认识的人在那。”游儿边夹菜边囫囵说着。
“你还……”韩门高还想说什么,被游儿在桌下踢了一脚住了嘴。
沐阳子点点头:“自己小心。可莫要让人跟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