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月看着架子上的鱼,脑中闪过个念头,问道:“你可知道有一个水之精,「以其名呼之,可使之入水取魚」?”
游儿笑着揶揄道:“你一个闺中小姐,怎偏喜欢看那么些奇书?”
这是游儿第一次将心中粗浅不定的判断宣之于口,她依然静静笑着,眼睛看紧了江无月脸上的细微表情。
江无月也确实不负所望地愣了一下,却对「闺中小姐」一词不作多应,只面不改色道:“有趣……”
“我看你才是有趣……”游儿失笑,也不知是笑她闷声讷言,还是笑自己断人不清,“我自然是知道了,那水精名唤庆忌,我哪有那般深厚的功力,能驭动庆忌。”
江无月半是玩笑半是疑惑地:“我这一路听起来,你功力不济,术法不全,你师父是怎么放心让你独自下山的?”
“那是因为我——”游儿顿了一下,丽目从旁一斜,嬉皮笑脸道,“因为我聪明啊。”
她脸上常挂笑,粲然的、狡黠的、无邪的、肆意的,汇成一泓春水。
江无月站在这湾水边,涟漪轻轻漾过她的脚尖。她低头看着有些浸湿的鞋尖,不想往后退一步,又无法往前迈一步。
“好香——”游儿又翻动了一下烤鱼,然后打开了随身的桃木盒,取了两个小瓶子出来。打开瓶盖,将里边的辛香料撒到鱼上。
江无月不觉暗笑:“你这回倒是准备齐全。”
游儿道:“还有更齐全的呢。”
说着又打开盒子,拿出一叠纸包,递给江无月:“总不能光让你看着我吃。”
江无月接过纸包,打开一看,是一包散着乳香味的点心。
“今天回去路上买的九重糕,这家的点心我打小就喜欢吃。你尝尝看。”游儿自顾说着,将鱼从火上撤了下来。
江无月的味觉里没有太多甜腻的记忆。手中的糕点深浅颜色交叠。咬下一口甘甜软糯,呼吸间米香四溢。
虽不知只是举手之劳,还是别有它意,总之多得照顾,江无月自是不大坦然。
她搁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糕点,道:“我现下腿脚好了,可以自行去陇西,你大可不必徒增辛劳。而且,我也用不了那么些钱,你且收些回去罢。”
游儿一听,有些怅然,面上无太多表情,只咽下口中的鱼肉,淡淡回:“我师父昨日差我去趟太和山,去陇西要路过那的。我便也只送你到那了。”
江无月还在想着旁的事,未待出言拒绝,游儿已经掸手站了起来:“天色不早了,我先送你下山休息吧。”
江无月只想着总归是要分开,届时再打算也不迟。便有意无心地应下了。
庆忌:出自《白泽图》
第16章 九凝山一
这一日,进宝居的大门鲜见地开了个大早。
游儿带着江无月到街市上采买了些路上的吃穿用度,又搬出了擅自寄放在自己家里的那箱黄金放进马车里。
头顶一片天明气朗,江无月已在车前坐定。
游儿跃上一侧,抄起缰绳,利落一喝,马蹄踏起,朝向西北方向扬尘而去。
半个多月后,恰逢雨季。雨势不大,却也淅淅沥沥下了好几天。
两个人倒是轮流一人在车里,开启侧窗,一人在车外,披了蓑衣,怡然自得地行路听雨。
最终还是江无月看不过去了:“这马儿又淋了一天的雨,附近可有避雨处让它歇一歇。”
游儿伸腿搭在窗边,靠坐在车厢一侧的行李上,手里摩挲着短笛,望着窗外的雨:“傍晚之前应该可以到浈州。去那里歇吧。”
手里的短笛放在指尖打了个转,又道:“我认识一个老头正好住在那,倒是可以顺道去拜访一下。”
“老头?”江无月侧过身看向游儿。
游儿也将视线从雨幕中收了回来,吟吟笑道:“嗯,他叫朱达博,我的忘年交,之前偶然结识的。是个方仙道家,现在在浈州州牧府里做客卿——特别有钱。”
她表情灵动地说着后边四个字,江无月笑笑转回了头,又听游儿调声懒懒道:“这赏雨啊,还是得去朱老头家,亭台轩榭,翠竹落英,诗情画意得很。”
江无月不甚在意,垂首自顾想着事,又粗粗盘算了下行程线路。
过了半晌,忽问起:“此去陇西,可是要路过九凝山?”
“九凝山?”游儿想了想,“确实会途径九凝山的边界。怎么?你要去吗?”
江无月不好妄作答,只说:“若是时间充裕,想去看看。”
游儿掩嘴笑着,身子朝前够了够,逗她:“我早前可听人说九凝山上住了只千年的狐妖,你当心被她诱拐进山,出也出不来了。”
江无月自然晓得狐妖魅术,确有忧心,只轻哂道:“你怎知那是只雄的?”
“便是只雌的……”游儿笑道,“狐妖变化多端,诱惑众生,哪管你是男是女。”
又道:“不过还有一说,那狐妖已经渡了劫,升仙去了——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