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月起身将窗户打开,将薄辉放了进来,屋里也随之清朗起来。
回过头,借着光,江无月终是又见得那绵绵晨雾后的芳菲容貌,长睫甜静地掩着眸,脸廓比初遇时又更多添了道不尽的柔媚,才后感后觉地有些恍然。
游儿只在低首自顾认真思虑着:“那个真原君……我记得……他和当今国师师出同门,只是后来各自立门户了,听说也不大来往。不过他修巫术这件事,还是头一回听说……”
江无月一手撑了窗台靠在窗边,看着她在晨光里兀自低语,胸中油然生起久违的暖意,微笑道:“故事听完了,现在不生气了?”
游儿一愣,抬头见那疏影倚着晴窗,笑得融融向暖。念及方才所知种种,直是难想这一身傲人法术受得多少辛苦练成,一幼童在荒僻山中窥日浇雨,有何为伴。
背负深恩,大海寻针,还要时时警觉防备,难得安生。而如今,分明是自己掀开这一坛苦酒,她还在忧虑自己生气与否。
再看那乖觉模样,也真听了先前临别的话,未瘦下半分。
游儿心头顿时酸楚不堪,径直走了过去,魔魔怔怔地下巴往人肩窝上一扣,拥住了江无月。
这回确可归结为一时冲动了。不过不但没安慰上,反弄得两人俱是心跳如鼓。
江无月再怎么明白她的一番好意,也抚不平顺自己的冗冗情切,心猿意马。
感觉到环在自己腰上的手,瞬间就僵住了,便更不知自己是该保持姿势,还是回抱过去。
好像一动,那只漂亮的骑蝶仙子就会飞离自己的指尖。只好在这熟悉的暖香里,暗贪窃享。
太凉了,这人身上。凉得让游儿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凉得她的尴尬的手无所适从,凉得她足够冷静下来把自己心里那只正抡圆了膀子拼上小命在敲锣打鼓的小妖怪看得一清二楚。
好在在自己心马上要从嘴里跳出来的一刻,游儿及时撤回了手。
“我不是生气。我只是……”游儿笔直站好,话却顿在这,不知要如何为听故事时自己心里阵阵的松声抒情达意,“我和你一起去找罢。”
江无月的骑蝶仙又飞走了,羞怯地停在不远处,翩翩落翅。
她也不敢走过去碰触,生怕吓得那只小精灵往后再不靠近她。
“太危险了,无论癸月在不在真原君的手里,他一定都会想方设法秘密探寻我的下落……”
江无月停顿了一会儿,又道,“或者,任何一个巫族人的下落——除非他不知道我的存在。”
“为何?”游儿猜到了几分,只是不知,“癸月到底是什么?”
江无月又抬手关了窗,将游儿带回床边并排坐下。
“癸月是上古黑石制成的,形似一轮弯月。上有巫文,以巫语诵念后,可通体发白,灿若午阳。
若适逢天上凸月,其形状可与凸月接应,上下光柱相契,形成天地辉映的通天圆月。
传说通月之时,施咒者便可通天语,人立其中可得王命,妖立其中可升仙,鬼立其中可成魔。
这些,我都是听我娘说的,我自然未曾见过,我族历代也只用它来祭祀祈福。既然真原君在修巫术——难保他已经找到其他的巫人……”
游儿道:“你的意思是,真原君通过巫族人学会巫语,进而还学了巫术?那要是癸月就在他手里……”
“我不能确定。据白鹿真人所查,真原君后来几次去戏月湖,都无功而返,我猜测他应当就是去找癸月。
我族心法术法皆是言传身教,并无著书刻文,也无其他值得他一探再探的东西。至于他是怎么学的巫术……”
江无月思绪断在这,“现在也没有别的线索,我只能顺着这条线索往下走,才有可能弄清当年发生的事——总之,你不能和我一起。无论是我先发现他们还是他们先发现我,对你都不利。”
游儿眉尖一挑,尤是不服:“那你之前不是一直和我在一起?”
“那还不是你……”江无月话到嘴边,急忙刹住,转而笑道,“你现在已然知晓那么多事,不怕被人逮了严刑拷打?”
游儿一脸奇异:“打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巫语。”
“游儿……”
江无月还想规劝,游儿扮上些怒容:“你就是嫌我法术不精!”
江无月偏头嘀咕:“要嫌早嫌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说你若是因着我受了伤,我……”江无月脑子里措了半天词,才说,“我过意不去。”
游儿轻举了拳往自己腿上一捶:“那你就好好保护我啊!”
见江无月仍是蹙眉不展,又道:“论起打探消息,我不比你强些?”
江无月不语,只默默思虑着:保护?如何保护?一个两个来我能保护你,十个廿个也不是问题。这要是千军万马……我也像我爹送走我娘一样送走你?
“就这样吧……”游儿站起来,颇是轻快地转了个身,“你先随我去找财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