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儿乍听,有些不爽,又问:“可你之后还偷偷摸摸驱走了胡郎。”
江无月认真道:“在卦摊上,我看不出他的修为。但猜他夜里一定会再来,怕你打不过他。”
“我打不过他——就跟你有关系了?”游儿斜眼望住江无月,目中已透出几许期待。
江无月耳边登时响起胡郎的那句「我又没抢你的人」,这话初听时已让她莫可名状的骑虎难下,再度听来更感心旌摇曳,浪潮腾涌,直想一认了之。
却是手里紧紧抓着缰绳,直视前方,端得面色不改:“你若是被他惑了去,我怎么到得进宝居拿回我的路费。”
游儿眼中的一丝热切瞬间凉下半点,只依旧瞄着江无月:“以你的本事,入我房门,破符开箱,还不是易如反掌?”
江无月一脸奇异扭回头:“我又不是贼。”
“是是是,你光明磊落,你还想学读心术呢!”游儿话音刚落,就自顾猜测道,“原来你想学读心术,是为了探知仇家呀……”
“不然……你以为呢?”江无月好奇地望着游儿。
“我有什么好以为的……”游儿被反问住,似有若无地揣摩着些什么,“所以,你半路说起想去九凝山,也是想找那狐妖询问癸月的下落?”
江无月道:“确有想过,传说狐妖千年渡劫,后能知千里事。不过,即使真找到她,我也没有把握能让她告诉我什么。”
游儿笑说:“你可在那须弥阵里威风得很。”
江无月摇摇头:“亏得那苏九不在。她要是在,我可不一定能降得住她。”
游儿想了想,玩笑道:“那时若是你也降不住她,大不了我们就在桃园境里给那鹄女苏琼挑水劈柴打一辈子杂。”
江无月也笑:“我看,即便苏九答应,苏琼也不一定乐意。”
“为何?”
“我们那么多人,岂不打扰了人家花前月下相厮守。”
游儿忽就不笑了,出神望着路边的碎石,也偷望着余光里的身影,心中跌宕不定。花前月下相厮守,又像是一出唾手可得的戏码。
马蹄声碎,江无月只见游儿一副偃旗息鼓了的忧思模样,反倒让自己后知后觉般脑海中鼓捣出一阵金鼓齐鸣。抛却顾虑隐忧,自己的期冀可能诉之于口?
“江无月……”游儿还是意料之中的先启了口。
江无月听到自己的名字在她口中呢喃而出,绵绵嗫嚅之力就轻而易举将自己的心托了起来。
游儿依旧望着路旁:“你可想过要同谁花前月下相厮守的?”
江无月也瞥向别处,面上一本正经,唇间吞吞吐吐:“想过……只是……”
游儿稍稍转头:“只是什么?”
“我的身份,日后未免累人不得安生。”
游儿看着江无月,目光灼灼:“若是那人偏就不愿安生呢?”
江无月心头一喜,却还反问:“若是那人本想纵情山水,心游尘外呢?”
这话好似在推拒,又听着耳熟,待游儿回想过来,早已眼弯似月,喜不自胜地紧紧抿住唇,只怕自己的笑颜太忘乎其形,心上像被涂满了蜜,直甜得她想由缰纵马。
“谁在这养蜜蜂?”
付南星只顾张望着一侧的矮山,车行到半路,才发觉不时有几只蜜蜂在眼前嗡声缠扰。
就连车内也飞入几只,钟篱驱之不走,干脆坐到外边来。
此时已近晌午,付南星抬眼扫过万里晴空,心中却焦虑愈盛,犹豫半天,还是对钟篱道:“阿篱,不然我们……”
话到一半,忽然一片巨大黑云不知从何处落下,朝着两人罩了过来。
付南星急回拽手里缰绳,二马却只原地嘶鸣,全然拉扯不动。
不过转瞬间,黑云隐天迷地地将马车围拢,目视之处俱不见光,青天白日忽就变成幽幽深夜。
钟篱慌乱揪住付南星的衣袖:“南星,这是什么?”
付南星一手抖下九星流珠,一手挡在钟篱身前,英眉微沉,双眼紧紧视住前方,压低了声音:“不知道……”
黑暗中,前方似有微光乍现,道路左右,两列红灯笼空中晃晃荡荡,由远及近,飘然而至。
待靠近时,才看清是十几只白面马猴,目露凶光,手持器杖灯笼,均着拖地人衫。
马猴在车前停下,队列的最后边,缓缓走过来一个人影。
那东西,头上戴着三山冠,身披淡黄的锦袍,腰束玉带。
形如一个干瘦的老头,又浑身溢出黑毛,手臂奇长。那脸似人似猴,干干巴巴,像是一脸黑毛将脸皮扯坠下来,若不是嘴鼻凸起,直教人分不清面前还是脑后。
一双幽绿的眼睛,在两侧诡煞的红灯里,看得人不寒而栗。
钟篱不由得往付南星身边靠,小声颤道:“南星,你请的降妖方士还来不来?”
“她……她肯定来!”付南星手心沁满了汗,脸上尤是不知何来的镇定,对着那东西先一句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