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浔真怕他出什么事,就在浴室外面搬了个小板凳坐着,盯着头顶上方白花花的天花板,隔一段时间问两声,听不到回应就破门而入。
林宴清听到开锁的动静时吓了一跳:“你进来干什么?”
顾浔倒是一点也不害臊,听到回应了,兀自又退身合上了门。
“你不回我,我当然要进来看看你在干什么。”
“流氓!”林宴清咬牙说着,对着那个背影丢出去一块肥皂,肥皂正正撞上关上的门板,掩了门后那人沉沉的低笑声。
“你不能再进来!”
顾浔说:“好。”
于是林宴清再也不敢不回他的话。哪怕是冲澡的时候也会竖起耳朵机灵地听,生怕他在一个头脑发热,做出什么难堪的事情来。
——倒计时第一天——
他竟出奇地积极起来。
天空还是黑漆漆的时候,他就早早起了床,仔细洗漱干净,又贴着墙慢慢走到床头边,把顾浔昨晚放在他身边的衣服摊开,摸着上面的衣褶翻到正面,再套在身上。
过程是比较漫长的,如果稍微耐心不好一点的人来做这事,没几下就一弃了之。
好在林宴清的时间很多。
他开了窗,灌进来的空气在房间内驻足回旋,从干冷变得有些湿冷,闷得慌。他的额角冒出来一层细碎的薄汗,又在一次次穿衣服的时候被毛领和碎发擦了个干。
顾浔顺着他的心意,把他带到了利斯特维扬卡镇。
那是位于安加拉河汇入贝加尔湖的地方。
他们是先租的车,到了镇上的边缘,才踱步去的镇子里面。
他们只是随处走走。一路上,他们碰到了许多热情的人。远远相遇,到挥手打招呼,再到错身离开,是当地人最惯用的生活方式。
“Маленькаякрасавица, ты пришлаодн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和他打招呼。
林宴清抬起头,神色有些茫然:“你好……?”
他朝那人伸出手,却被一把握住,揣进那人温暖的衣兜里。
林宴清更加不解地把头转向右边。
顾浔横着一双眼睛,眉尖微挑:“Онмой.”
“О, брат, расслабься! Простохочешьсказатьпривет.”男人立马收回坚实的手臂,转而捂住自己的肚子,哈哈大笑了好一会儿,似乎就在等顾浔的反应似的。
“Мнененравитсяпозволятьнезнакомомучеловекуприкасатьсякнему.”
顾浔对着男人那边淡声说着,却引来对方更加无情的嘲笑。
两人时不时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好像很开心,直到车要发动了,男人才终了这场对话。
“Ладноладно!”男人缓了口气,朝后座的空位走去,“Твойлюбовникпрекрасен!”
等男人的声音彻底消失,林宴清问道:“他刚刚说什么?”
“他说……”顾浔捂热了他的手,重新戴上手套。
“你可真不怕冷。”
林宴清愣了愣,随即嘴角挂上了一个小小的弯钩。
“你可真不嫌烦。”
利斯特维扬卡很小,只有一条主街,一边是小镇,一边就是贝加尔湖。
走过主街只需要二十几分钟,他们却花了将近三个小时。
顾浔把身边见到的景物一一和林宴清说明了。说后方山坡上成排的金黄银杏,前面场院座椅上仰起头晒太阳的老人,说苍蓝天空中偶尔低空掠过的几只美丽鸥鸟。
顾浔拉着他的手,贴上树木古老斑驳的树纹。
他们坐过火车,那种复古式蒸汽火车,避开镇子上的屋舍,沿着翠绿群山的边缘肆意穿行,尘微在空旷的车厢里面飘荡。
穿到了心心念念的贝加尔。
“我可以去那边逛逛吗?”林宴清问。
“嗯。”
顾浔下意识跟上前去。
“别来了,”林宴清回头笑了笑,拦住身后那人,“我一个人就行。”
实际上,就在刚刚,他听到有人给顾浔打电话,而当顾浔接起来的时候,他的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惊喜。
“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先去忙吧。”
顾浔猜不透他的心思。但是蛋糕店就在不远处的地方,拐过前面那个弯口,往里走一段路就到了。
“听话,你先回去。”
“那你小心点,别绊着哪里了。”顾浔顿了顿,又补了句。
“别走太远。”
—我怕我再也找不到。
“…… ” 林宴清沉默了一下,随后咧开嘴角,笑意比刚才更加得深,比浮光掠影下的湖水更加纯澈。
“放心啦,我知道回家的路!”
他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