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豪饮一口便砸了酒碗,扯下自己甲胄上的披风,以剑割破掌心覆之,与众将同跪:“以血为誓,死生不悔!”
众将听了,忆起这些年来,皆默然不语。
不多时,众将纷纷上前歃血为盟:“护佑大魏,死生不悔!”
赵西在众将拜别时朝杨副将微微颔首,似乎在交代什么事情。
这一微小举动,却被躲在树后的卿归尽收眼底…
第3章 第三章
囚车还未出凉城,赵西便远远的瞧见有个娇小的身影追过来。
“你来做什么?”
既然扳倒了她,还追来作甚。
卿归若有所思道:“其实像将军这般聪慧的人,何曾真的信过我?”
“这就坦白自己是太守的人了?”
“只是眼线,不是他的人…”
赵西歪头打量她:“所以你怎么突然反水来我这个阶下囚这里了?”
“赵家军的名声也不是捡来的,你怎会这般轻易将赵家军交给一个小人,你早知我在暗度陈仓,不也是在利用我出凉城吗?”
确实,赵西初来凉城就注意到此地与传闻的安乐所大有不同,太守常年压榨百姓,更有叛国之嫌,因着卿归在身旁,赵西查不了更多的事,好在杨副将此人好酒,借着酒的名义四处查探,事情倒也有些眉目。只是苦于凉城被太守封锁,消息只进不出,她又不能贸然进京,便将计就计,借女扮男身的罪名,上京报信。
至于魏王,他早知自己是女身,只是早年还需要赵家,不过是借此想削权罢了,但是如今边境岌岌可危,单凭驻守大魏北门非赵家不可这一点,魏王动不了赵家,至少在凉城隐患除去之前,也动不了她。
一切都在计划里,除了卿归。
赵西至今才想明白一件事——相处月余,她其实根本不了解她,倒是面前的人把她看了个透。
“你既知他是草包,为什么还要跟着他?”
“…我手上有他叛国的证据,愿尽数献予将军,只求将军归来后,能对我稍加护佑——于乱世保全一条贱命!”
“我如今可是戴罪之身,你怎么知道我还能回来——”
“我等将军回来!”言罢将手里的食盒塞给她。
赵西看着手里的食盒和书信,心内五味杂陈,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的生长…
最终赵西应了一句:“好。”
6
赵西的囚车离开军营不过一月,凉城太守勾结燕人,里通外国的事就传便了凉城。太守下马,百姓们皆快意,军营一连数日都挤满了来送东西的人,或金银满箱,或地方特产,赵西一概拒了,只让人收了几束孩童折了野花。
太守上囚车前,意味不明的看着她:“磨镜之癖向来不为世容,你们的事已经传遍了凉城,你虽赢了我,可你能赢悠悠众口吗!”
闻言,赵西四处张望一圈,果不见她的身影,再瞧杨副将支支吾吾的模样,一时气急,抓着他问:“不是让你看顾好她吗?”
“...偏生他们都是些百姓,我们拦不住…”
杨副将拉住气急的赵西:“将军三思!自从将军身份暴露后,凉城众说纷纭,如今众人沉浸在太守下台的快意里都在感激将军,将军不如——”
未待他说完,赵西已经上了马。
寻到卿归时,太守的话果然应验了…
她被架在邢台上,气若游丝,四肢被铁链锁着,脖颈悬了一个木牌,上书‘妖女’二字…
不知是那里溢出的血,顺着她的赤足爬下来,爬至赵西身前斑驳的石阶下…
她最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杨副将气喘吁吁的拉住怔在原地的赵西:“邢台是专司不守妇德的阴私事,这里是官府也管不到的地界,将军可别因一时意气惹了众怒啊——”
掌刑的人认出她,拿着鞭子堆笑着走过来:“将军,狗官的奸细已经被我等擒获,已经行完鞭刑,既然将军来了,那接下来就交给将军了——”
她身子微欠,赵西这才看见那石阶上横了一只结实的麻袋——
点天灯!
赵西脑子嗡嗡作响,早不知身份二字为何物,反手抓住来人衣领,咬牙道:“她不是奸细——她是我的人!”
那人捂着衣襟喘不过气,若非杨副将阻拦,想必就要命丧当场。
“我等敬将军是巾帼英雄,难道将军真如传闻所言是磨镜之癖吗!”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这样一句,邢台下随即就沸腾起来。
辩驳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如何辩驳?说她没有磨镜之癖?说她们没有丝毫关系?说她不是她的人?
可是私心里,真是这样吗?
邢台上的人于她来说,算不上惊艳到让她以命相护,她像是一缕微不可查的春风,可偏偏是这一缕春风使得寂静之地悄然的生长万物,等到她发觉的时候,已经火烧不尽,水淹不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