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心同样绷紧了心弦,她看出这话有效,便继续说:“他是天界三太子,如今混得风生水起,有了上神修为,美酒佳肴,万人伺候,往后,说不定还会继承天帝之位,统领六界。”
“太子……”女王喃喃道,随后忽然扑向夏无心,神情狰狞狠戾,“凭什么,毁我水国,杀我族人,他凭什么!”
“凭什么啊!”她一遍遍喊着同样的字眼,眼泪从她眼中滑落,啪嗒啪嗒滴在地上,和血混合在一处。
夏无心虽然被她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却没有躲,只是微微后仰,吞咽着并不存在的口水,努力镇定:“凭他无法无天,凭他心狠手辣,凭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女王拼命摆动双臂,试图挣脱身上的绳索。
夏无心看着她这副苟延残喘的模样,心里难受得紧,却只得忍着,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冷酷无情。
“你已经死了,你杀不了他。”她说,然后忽然伸出手,紧紧贴着女王的肩膀,试图暖化她冰冷的身体,“你告诉我另一半神器的下落,告诉我往昔旧事,我替你杀。”
花仙闻言,惊讶地看向夏无心,眼神似是在观察。
女王的尖叫逐渐成了呜咽,她半跪着瘫倒在地,将脸埋进膝盖,过了一会儿,狠狠抬头:“往日我信了他,便成了这副模样,你要我如何相信你?”
“你如今除了相信我,还有别的办法吗?”夏无心也提高了声音,她忽然靠近了些,温柔地替她抹去脸上腥咸的泪水。
“女王陛下,他放弃了神器,这荒芜的北海,他千年万年都不会回来了。而且你这副身躯,怎么报仇?”
“倒不如信我一次,我夏无心发誓,一定替你亲手了结玄锋。”夏无心说得认真,眼眸黑白分明,瞳孔黝黑,她似乎与生俱来一种让人踏实的能力,与她对视之时,生不出半点疑心。
女王呆愣了一会儿,终于垂眸。
她的声音很难听,像是穿越了岁月的层层风霜,艰难而来,但却声声泣血,声声苍凉。
“水族生性淳朴,偏安一隅,只愿待在北海深处,明知天外有天,却从不愿出去,千年万年,也没人能寻得进来。直到一百多年前的一日,有一男子从海上落下,一路深潜,找到了我们。”
“当时,他隐藏气息,没人察觉出异样。那日是我巡城之日,同你在幻境里看到的相同,车辇受怪鱼袭击,我险些葬身鱼腹,只是那时,救我的是他。”
“他应当化了形,长相普通,老实憨厚,我们水族自当客人款待,不仅设宴接风,还赠送珠宝,留他小住。住下的前几日,他便是个安分守己的来客。”
“也是我蠢,从未接触水族以外的人,以为他们都像水族人一般单纯,所以很少防范,再加上水族生来有海洋庇佑,十分柔弱,除去幻术以外,什么力量都没有。”
“那日夜晚,我听到通传,说他闯入琳琅洞,将水族世代守护的神器偷走,我下令去追,不料他不仅夺走神器,还带着一帮不知哪里出现的人,搅起腥风血雨,灭了整个水族。”
“海底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他们生生挖走了所有人的内丹,也包括我的,我临死之前,拼命纠缠,夺回了一半的神器,又怕他穷追不舍,便用幻术骗他,让他误以为得手,狂喜而归。”
“自此,我便独自沉入海底,许是恨意太浓,灵魂不灭,能让我岁岁年年守在此处,用幻术编造出往日盛景,等着仇人归来。”
她说完,夏无心和花仙都沉默了良久。
几百年,一缕含恨的幽魂留在海底,有多么孤寂绝望,可想而知。
“我不知你们是好人坏人,但你说得不错,我没有别的办法。但你得告诉我,你要神器是为何?”女王道,她半跪着起身,花仙忽然扬手,替她解开了束缚的绳索。
“救人。”夏无心没有犹豫,飞快道,“救我心爱之人。”
她的坦然似乎让女王的戒备更加减少,女王蹒跚着起身,走到大殿唯一的一把镶金珊瑚椅旁,伸手触碰,蓝光拂过,幻术散开,华丽的座椅顿时成了一把竹椅。
这把竹椅身处海底,怎么看怎么怪异。
果不其然,女王摸到其中一根竹子,轻轻一抽,那椅子便分崩离析,只剩她手中一根竹子,化为一根猩红的玄铁棍。
夏无心一直吊着的心,在看见这一半盘古幡后,这才彻彻底底放下,心底滋生了细细密密的喜悦。
宋逾白有救了!
“不过。”女王忽然开口,她将手里的玄铁棍递给夏无心,“盘古幡乃鸿钧老祖留下的法器,除去鸿钧老祖本人,也只有座下弟子才能使用,你们就算成功拼合神器,也不见得能派上用场。”
这句话让夏无心刚刚轻松的心再次沉落,不过至少拿到了神器,车到山前必有路,她便也不再多想,低声道谢。
女王没了珊瑚椅,便用手撑地,费力地盘膝坐下,她像是忽然轻松了许多,脑袋垂下,微微阖眼。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