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过去,她愈发好看,也愈发成熟沉静,同时,还有一丝淡淡的阴郁。
同她想象中有差别。
宋逾白一时不知是喜是悲,眼中顿时蒙上一层薄雾,她无意识地慢慢落座,却忽然闷哼一声,手上传来剧痛,疼得她弯下腰来,咬紧牙关才没有出声。
原是那壶茶水不觉间换了位置,全倒在了她手上,白嫩的手顿时布满了血点,通红一片。
一旁守着的青竹见状,急忙跑上前,惹来了近处一些人的目光,纷纷不知所措地起身。
而夏无心此生正眼观鼻鼻观心,直勾勾盯着眼前木制的矮桌,默默数上面的花纹,所以并没注意。
与此同时,宋逾白咬牙摆了摆手,轻声道:“无妨。”
她坐回宝座,不管那只伤了的手,只用仙力扫去桌上的水渍,她好似在期待着什么,可等到桌上整洁如新,都没人上前来。
她睫毛微颤,抬眼,看向夏无心的方向,心却狠狠沉到了谷底。
只见她正低着头,而花仙趴在她肩上,冲着她耳朵说着什么,二人似乎十分亲昵,这般看上去,都是美人,一黑一红,甚是相配。
“青竹,再上一壶茶。”看了一会儿,宋逾白忽然开口,声音一丝情绪也无。
青竹不敢违抗,热茶很快便端上来,冒着腾腾热气,宋逾白再倒入杯中,换左手拿起杯盏,针扎一般的疼痛令她红了眼眶。
“帝女,这……”青竹急忙要躲过她手中茶盏,却被宋逾白伸手制止。
她忍疼喝下去,眼中已经满是泪花,她冷冷看着夏无心,可夏无心依旧没有抬头。
虽然夏无心是不敢看,但在她眼里,却是不想看。
她便又倒了一杯,青竹这次泡的茶并不是滚烫的,可以一饮而尽,透过透明杯盏,看见花仙不知何时挽起了夏无心的手臂,正一边说笑,一边往她口中放了一块糕点。
于是,这茶盏也有了裂缝,水撒了一身。
“帝女,您,您若是身子不爽,不如先回去歇着吧。”青竹虽然怕她,但也看出她的不对劲,十分心疼,胆怯地劝说。
昨日的事情本就在宋逾白脑中纠缠,又有天帝勒令她和亲之事,再加上混杂的惊喜和失望,她忽然一阵无力,用手扶着嵌着玉石的宝座,呆愣了半晌,往前一步,仿佛随时会倒下一般。
青竹急忙上前,却不敢伸手搀扶,只能眼睁睁看着宋逾白慢慢挺起身体,迈步离开了凌霄殿。
帝女宫依旧冷清,宋逾白走到矮桌边,重重跪坐,膝盖发出咚的一声脆响,她伸手在桌下摸索着那些画像,只是它们正交叉叠着,并不好拿出来。
宋逾白起初还只是冷着脸寻找,最后动作愈发急促,忽然将矮桌掀翻,将那些皱皱巴巴的画像全部抓在手中,竟有数不清的厚厚一叠。
“我为了你留在这天宫忍气吞声,你却看都不看我,还同旁人亲昵。”宋逾白恨恨道。
她拿起上面几张,挨个儿撕成两半,又扔到一旁,连着撕了几次,这才微微喘息着,停下动作。
她眼中不知何时,已然通红一片,红色混着泪水,让她看起来顿时羸弱了许多,方才的冰霜融化了个干净。
她又将那些撕碎的画像一片片捡起来,重新拼好。
“你以为只有你不痛快?”素白的指尖滑过那些裂口,她轻轻道,任由眼泪流淌,“真是混蛋。”
另一边,花仙忽然碰了碰夏无心手臂,道:“帝女走了。”
走了?夏无心连忙抬头,果然,宝座上已经空无一人,她这才松了口气,双手一伸,趴在桌上。
“你说,她可曾看见我?”夏无心有些担忧,她忽然又起身,立起左腿膝盖,将手放上去,蹙眉道。
花仙摇了摇头:“我也未曾抬头。不过就凭你这一身黢黑,在这满是五颜六色的仙人当中,定不能看不见。”
“有没有效果,很快便知。我许久不曾休息,得回莲池歇歇了,告辞。”花仙说着,慢慢往后退,红衣隐入人群里,很快便只剩了几片花瓣。
夏无心一个人更是待不下去,总觉得心神不宁,她连着喝了几杯酒,最终还是抛下苏斜月,一个人溜出凌霄殿。
走到殿外,没了那萎靡不振的弦乐之声,耳边顿时清爽了许多。
她伸了几个懒腰,沿着玉石铺成的大路慢慢走,许是大部分人都在凌霄殿,故而天宫格外冷清,偶尔有些灵鸟飞过,口中衔着枝条,一开口鸣叫,枝条便掉落了。
夏无心逛了很久,又半路拐进了太极园,看见此处清幽美丽,便想在此坐一会儿,好好思忖一番往后该如何,却不料前方传来一阵踢踏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很是慌乱,走一半还跌了一跤。
一矮个子的仙侍冲进太极园,看见夏无心顿时如同看见救星一般,小脸因为受惊而惨白,扑上来道:“上仙,帝女宫,出事了!”
夏无心一听帝女二字,整个人仿佛过了一层冷水,顿时起身,急声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