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你明日要走了是吗?”我未答反问她。
“嗯。”她点点头,神色忡怔。
梦里的人似乎又不像眼前这人,我定是错觉了。梦里的人有温柔的眸光,不像眼前之人这样,看我时忡怔呆愣。梦里的人有伶俐且调皮的口齿,亦不像眼前之人这般,言辞淡淡仿若不识。
“谢谢你!”我冲口而出。心中第一次为着自己行事莽撞而暗悔,这样仓促来见一个陌生之人,除词穷语结,却也没有想出更好的应对之法。
“嘿,公主谢甚?”她好看的脸颊忽而灿烂起来,掺杂几分……调皮。
“谢谢你为战事出银子献奇计,恒晟朝的百姓才能早日安居乐业。”这样的答复像极了一个公主该有的姿态,我学着星儿往日的表现,自觉说得很到位。
“公主客气了。夜里凉,公主还请早些回去歇息吧!”她的星眸盛着亮光,我望着她的眼,那眼眸很是深邃,从中我看不出她的心思,只能从话语中听出深切的关怀。
这感觉,很莫名。
仿若我与她是很久以来的旧识一般,她关怀的话确实是真的关怀。夜里凉,早些歇息!这样简单的话,使我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那,以后还能见到你吗?”我问的话自己都不知为何这样问。
“嗯……倘若有缘,定能再见!”她答着。
这般答复敷衍意味十足,我不甚欢喜。却不知自己是因她的敷衍而不快,还是因不能再见她而怏怏。
我未说话,瞧着她,眼前的人模模糊糊地和梦里那个调皮的人重合着。我疯了么?她是女子啊,我将大婚了。我实在想不清,自己到底在胡思着什么。
“公主?公主,”她在面前唤了我几声,我回神后疑惑看向她,她笑了笑,轻声道:“早些回去歇着吧!……小民告退了。”
言罢,她真就那样转身登上了车舆。渐渐,消失在宫径尽头。
缺月将满,我在月影下站立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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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七生辰后,日夜里我都想要睡着,想入梦再见一见神秘的她,再印证一下她是否就是阿三。我暗恼自己勇气不够,那晚未曾亲口问过阿三姓名。
生辰次日,娘亲将夜悬黎珠给了我,道此宝珠在婚嫁前赐给我,与星儿身上那星云珠是一对龙眼,能验皇室血脉。悬黎珠淡淡散着幽光,不甚明亮,眼前浮现起阿三自脖颈上褪下一物的场景,缘何夜悬黎之前在她那里?
心中有疑惑却不敢问娘亲,不能坦诚自己偷听过她们的谈话,心思仍不敢对娘亲道出。
大婚一日一□□近了,我却愈发觉得难熬。生辰前的平静不再,心中暗潮涌动不歇,日里夜间大多神思不属。除了更多想要入梦见见她,却也没有其他让我关心之事,即使是大婚,亦然。
贪睡时多,星儿以为我病了,传了御医却也看不出有何疾。
我想,我只有星儿这个妹妹可以说些心中的话了。
还是鼓起来勇气,跟星儿坦诚了自己近一年多来的梦境,困惑着道自己好似日夜惦记着世间不存在的人。这很为难,很尴尬。
讲完后,我以为星儿会觉得我病的不清,会认为我脑子糊涂了。但,我想象中星儿的反应都没有发生。
星儿只是问我:“姐姐,是否欢喜梦里那人?”
我呆愣数息,星儿很认真地瞧着我,等我的答复,她半点也没吃惊,只是很认真地问我的感受。我诚实的点点头,随即低下头。
我深知自己这样的心思很不妥,会给娘亲和星儿添麻烦。
而后,我做了件此生最为大胆之事,且不后悔。
九月廿八时,我回望着渝都城,内心缓缓平静下来。忆起此前星儿对我说过的话以及对我的帮助,我会感激星儿一世。
——姐姐,看你这些时日来,日日夜夜里魂不守舍,极少欢颜,星儿也不想再一直瞒着你了。姐姐梦里的那人,应是欢歌没错。
而后星儿与我说了许许多多她所知的我们的过往,听后,我动容落泪。
阿元是我,往日我唤她阿欢。
姐姐,星儿实在忍不下你们分别一年又一年,我已遣了侍卫探明欢歌去向,姐姐若是心中有决意,便去寻她吧。娘那边,星儿会应对。
姐姐,她说过,此生不求荣华,但求携手同行。
你们可不要再有遗憾了……
作者有话要说:
长星。惹事精是个大助攻。
99、玉锦(番外)
一年多的北狄之乱,在三个月前平息。今日普天同庆,帝女黎月公主下嫁荀国公府的公子,真真乃景泰年间最大的盛事。
我本一介弱女子,军国大事,实非我应该关注的。只是身边之人,秋云她,对于郡城中有关渝都的消息,很是放在心上。偶有向我提及时,亦常嗟叹,叹息中夹杂着几分黯然。我不解问过云儿,因何如此盛事,她却不若常人欢喜?云儿每每摇头叹道,可惜了一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