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皇虽未恼怒却也是不允她们二人再在一处,我亦是探得母皇要替姐姐招驸马之事。未待此事落定,姐姐突病,欢歌被囚。一时间,风雨难测。担忧数日后,姐姐终于苏醒了。只是……
那日姐姐方苏醒不久,身子疲乏歇在宫中,我去寻母皇,却无意间听到母皇与欢歌对话——
我听到母皇怒气斥责:“你一介商贾之人,身份低微,如何便敢妄言许元儿一世的幸福?朕当然不许你带元儿离开。”
欢歌亦是气急,眸中通红,声音发紧与母皇对峙:“小民只此一身,原本配不得大朝公主。但小民与公主相识微末,那时起我便与阿元彼此心生情意,多年来互为依靠,相濡以沫。在草民心中,阿元先是小民的阿元,后才是大朝的公主。况余此生所求,不过携阿元之手,与之白头,未敢多有奢望。如今阿元突然这般病下,陛下,岂非你之过?若非你设计,阿元怎会昏厥?又怎会如今这般前尘忘却?”
“你放肆!你莫以为朕会一再容忍你!”母皇怒极丢了御盏,我深恐母皇责罚于她,毕竟欢歌这番言辞实属大不敬。
无论如何,欢歌她是姐姐挚爱之人,若她有损伤,且为母皇所伤,往后姐姐和母皇该如何相见。仓促间,我欲出来替她求情,又闻母皇道:“罢了,朕便再给你五日,五日内,你若有法子令元儿恢复记忆,朕便应允你们自行选择,若不能,元儿的病朕自会着人医治,但你,你便离开此地。”
我紧紧盯着欢歌,两行泪从她眸子里滚落而下。她恼恨地瞅着母皇,握拳的手捏得惨白无血色。
半盏茶的功夫,我才听到欢歌的声音:“好!希望陛下此次,言而有信!”
……
数日后,姐姐未能如愿忆起。御医所言,心疾当有心药医,同样被母皇斥退。
我多日能够在乾宫外瞧见欢歌的身影,晨间笔直的身影,往往一日的风吹日晒后,晚间便尽显颓然。她立在宫室外,求见母皇,应是求母皇允她与姐姐相见。
那样的欢歌,至情至性。我深深同情着她与姐姐的不易,女子相恋我未有听过,却为她们生出万千感慨。
只是那时,姐姐未能记得她,且身在病中。因需隔日取血与姐姐做药引之用,我时常因失血头晕,精力未能够多顾。
试探着问过姐姐,可有过心悦之人。
姐姐眼中很多迷茫,往事果然不记得一丝一毫,继而佯恼斥我:“星儿可不许浑说,我未有婚约,哪来的心悦之人呢?”
听到那话时,心头一凉。为着姐姐和欢歌。
若非入了这宫廷,若仍在这座宫苑之外,她们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两个人吧!
我去求了母皇,求她允欢歌见一见姐姐,毕竟她照顾姐姐多年,姐姐如今忘记了,她该有多么可怜?
后来,见面后,姐姐廿五生辰后,欢歌便出了皇城。母皇令我送去天子玉佩给她防身,我终知晓,母皇有她的为难,实在不是心狠之人。而姐姐,却只有一个。
时光不知有情还是无情。
两年间,边境战事起,母皇未多有闲暇顾及后宫内苑,姐姐的身体在御医一日一日的调理下康复。
那回我与姐姐外出听说书讲故事,听了西施和范才子的故事,姐姐回程时似有恍然,喃喃道:“鱼儿并不傻,她只是太欢喜自己喜爱之人,才会沉于水底罢!”
姐姐说那话的样子,也很是呆愣,像……像故事里,略有呆愣的鱼儿。
我偷偷在心底笑了笑,却不敢告知姐姐。
却在笑过之后,为姐姐心疼了起来。
不知欢歌如今,是否安好?
在我廿年的经历当中,最惊喜最感叹的时候,大抵便是在姐姐的生日宴上见到了她——欢歌。
她来,与姐姐庆贺生辰。
我见到她朝我们行来时,目光看向姐姐,瞬也不瞬。她定是念极了姐姐,心中为她二人甚为惋惜。我亦感慨她的勇气,能够在大事已定——姐姐婚事已昭告天下,这个当口前来此地,她会否心中有痛?
生辰宴简单而规矩,与众不同的是欢歌的到来,吸引了姐姐全部的心神,我在一旁不忍打扰。这是她们的相聚,是她们难得的重逢。或许,别后余生,再难相见。
宴毕后欢歌的歌曲让姐姐无声泪下,姐姐定是记得了什么。只是,大局已定,她们何去何从呢?
去而折返的姐姐,面上尽是坚毅的神情,让我恍惚间忆起了初识之时——情愫在她们二人间流转,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儿,当属她们无疑。
留给她们独处的时间,我不知姐姐与欢歌有怎样的对白。却知,那日后,姐姐告诉我,两年来,日里夜间,无不思念着一人,那人在梦里唤着一个名字“阿元”。
我做了一生中最大胆的决意:协助姐姐外逃出宫,去寻她的“良人”。
华丽的嫁衣披挂在身上,迎亲绕城的队伍是举朝十数年的空前盛举。拜辞母皇时我深怕露出了马脚,若被察觉,岂不功亏一篑!
隔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