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想起昨日娘的话,暗暗叹了一声:“我不用照顾,你还是回家去吧。”
牛茵茵打定了主意要留下,说什么都不肯走。
沈越见说不动她,便搬出那套孤男寡女理论,说怕损她名节。
牛茵茵根本不怕,她自来沈家村见到沈越那刻起,就决定嫁给沈越了,名节不名节的,早晚的事儿。
沈越做不出赶姑娘走的事,打定主意下午去书院复课,顺便到院长家借宿,到时候便与表妹说,院长请他当私人先生,教他们家的小儿子读书。
届时,他不在家,表妹是去是留,都由她自己。
周梨那边饭没送成,便早早地开了店门做生意。现下时辰尚早,客人不多,只来了两三个,她端上茶水与豆花后,便无事可做,兀自在柜台前拿鸡毛掸子掸灰尘。掸了灰尘又想把抽屉里的钱数一便,谁知,拉抽屉的手力道没用好,抽屉被尽数扯出来,哐当一下掉到了地上。
引得店里的客人好奇地张望。周梨被看得有些尴尬,蹲到柜台下一点一点去捡。
捡着捡着,动作便慢了下来。柜台有半人高,外头人看不见柜台内侧。她躲在这处逼仄的空间里,突然就长叹了一声。
是她糊涂了,见了三叔受伤没了分寸。她怎么能主动去照顾三叔呢?不尴不尬的。人家家里有的是人,何必她去?
是她越礼了。三叔大概是人太好,不忍心拒绝,才放纵她去送饭。
如今有他家表妹在,她说什么也不能再去了。
*
后来几天,周梨如往常一样开店做生意,再没去想那档子事,只是偶尔路过北墙根时,会下意识驻足,听听墙那边的动静,不过很可惜,她一次也没听到过。
她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想错了,一墙之隔的另一边,压根就不是三叔的院子。
七月十三这日,李氏来了镇上,还带了身新衣裳给周梨。
周梨有些惊讶,好端端的,婆婆怎么想起做新衣裳给她了。
两人站在院子里,李氏嗔她一眼,因耳朵不好向来声音大:“你这傻丫头,自己生辰都忘了?”
周梨这才想起来,她又长一岁了。
李氏拉着她进屋试穿新衣裳,这边院子安静下来。
另一边院子的墙根下,男子转身,去了书房,从书架上拿起那本他亲手画就的识字书,出了好一阵神。
换上新衣后,李氏看着身段袅娜的儿媳,欣赏着自己的手艺:“不错不错,蛮合身,我可是挑的你平日喜好的素淡布料做的。”
“娘,以后别做了,仔细眼睛。”
李氏不接这话,从兜里摸出个布囊递给周梨。
周梨接过布囊,一边打开一边好奇问:“这又是什么?”
是一把木梳,梳柄上还刻着一束梨花。
李氏道:“王许托我给你带个生辰祝福。”
周梨沉默下来,把木梳又塞回布囊内,还给李氏。
李氏叹了一声,把布囊放到她的梳妆台上:“一把梳子而已,人家又没说这是聘礼,难不成还叫我还给人家?你就拿着吧。”
周梨埋怨地看了李氏一眼,没再将木梳给她。
到了傍晚,李氏亲自给周梨煮了长寿面,看着她把一大碗面吃完,才笑盈盈回去了。
送走李氏,周梨关了店门,再将店内打扫了一通,天便黑下了。她每年的生辰其实心情都不会太好。
因为她总在这天想起她从未见过面的母亲。母亲生她一场,为何又要丢了她,她没做过母亲,想不明白这各种缘由。
心情不好便决定早早睡觉,哪知半夜又被噩梦给吓醒。她再次梦见她找到娘亲后,娘亲又不要她的事,惊出一身汗,眼角也湿湿的。
起来上了趟茅房后,睡意全无,见今夜月子又大又亮,照得庭院不用掌灯也亮堂,便坐在院子里看起月亮来。
看着看着,忽而想起半月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她也坐在院中,蓦然从北墙那边飞过来无数只蘑菇,便忍不住笑了笑。
视线落到北墙上,橙子树梢摇曳着,也不知那边到底是不是三叔的院子。
正想着,北墙上空突然飞起一个物什,暗夜里看不清那是什么,只见那东西越过围墙,“啪”一下掉到了这边墙根下。
周梨先是一怔,继而起身走过去捡起来。
拆开上面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棉布,一本蓝皮的书册出现在眼前。
周梨疑惑地翻开一页,便看见一副画:一只梨,外头围了一圈篱笆。
几乎顷刻间,她就想起来,这本书,她在沈越的书房里见过。
心开始狂跳,若说这墙壁、那橙子树、以及那框蘑菇,都不能完全地证明什么,那么,这本书,让她先前就笃定七八分的猜想,一下子成了十分。
她确信,那边就是沈越。
暗夜里,风微凉,她却突然出了一身的汗。
三叔为什么要租在自己隔壁?为什么要扔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