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单薄颤巍,但力气着实不小,被她咬了一口的医生比她高出一个头都没拦住她。
最后的画面是她从医院急诊科出口仓皇而逃时留下的一个极其模糊的背影,但好在能看清特征——驼色长款棉服,里面是人民医院特有的粉红色病号服。
往前翻,她失踪前在病房里的一段监控更加让人毛骨悚然——俞夏一开始安静地坐在病床上,偶尔会看两眼手机,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盯着天花板,十二时十三分时,她忽然下床,走向了门口。
门口是监控的死角,他们看不到俞夏看到了什么,因而俞夏的动作显得十分诡异——她先是一直趴在门口,二十分钟后,她往后退了几步,神情恍惚,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又挣扎着爬了起来,对着门口声嘶力竭的叫喊着,通过映在墙面上的影子判断,她应该是又倒在了地上。
穿着隔离服的护士出现在了画面里,她把她扶起来,快到床边的时候,俞夏忽然把护士推倒,冲出了病房。
现代社会,监控无处不在,只要不是超能力拥有者,就逃不过它的法眼。
俞夏走的虽然仓促,但干干净净,干净到让张乐天一个头两个大。
她除了一张炸边儿的纸以外,什么都没留下。
好不容易找到的手机,可谓是“一穷二白”,除了和家人的通话记录外,什么都没有。
电脑里也干干净净,连一张照片都没留下。
出租屋因为长时间无人居住,地上沉积着厚重的灰尘,只有她倒地的地方是唯一的“净土”。
俞夏是一切的开始,她的死不会是一场意外。
许天泽翻看着俞夏的病历,终年慈悲的桃花眼愈发阴沉——俞夏的精神异常,伴有神经衰弱,可以认定是精神病。
精神病忽然犯病,冲出了医院,这个精神病人又偏偏是艾滋病晚期,一场感冒对别人无关紧要,但对她则是要命的。
——她的死,属于自找。
——这完全是医院的责任。
但太巧了,她偏偏挑中了医院换班的时间发病。
这难道也可以全推给医院吗?
——他们太傲慢了,把所有人都当成了傻子。
一旁的值班护士恍然大悟说:“我记起来了!”
张乐天侧目,许天泽的右眼皮不受控的跳了一下。
“沈南沨,我看过她演的电影,绝对不会记错,她登记的时候我们还说过话。”
许天泽微微皱眉,但依然温和的问:“你没记错吧?沈南沨就算去也应该去骨科......”
话音未落,监控画面上出现了沈南沨的俯身登记的画面,时间是12时10分;她再一次出现在监控画面里,是在电梯对面的安全通道的楼梯上,时间是12时30分。
俞夏冲出病房的时间是12时40分。
张乐天望着许天泽,一向温和慈悲的许长老,第一次面如死灰。
“许长老,”张乐天拍了拍许天泽的肩膀,“你联系沈南沨,让她来一趟局里,你们熟,好说话。”
*
马亮的纹身店因为俞夏的事情,已经停业了。
马老板是个不愁吃喝的富二代,只能含泪回家继承百亿家产。
临走前,还很有良心的把路知忆的行李连带她本人一起打包送给了沈南沨。
路知忆也不挣扎,她想离开纹身店的二楼休息室已经不是想了一天两天的事了。
马亮也许不知道,休息室的隔音其实很差。
每天被隔壁精神病院的声音打扰不算什么,毕竟还隔着几百米的距离,但他和顾殊在客厅的时候,距离休息室仅一墙之隔。
路知忆晨昏颠倒的作息,让她经常被迫涉.黄。
她很无奈,但还是选择了装聋作哑。
马亮这个纹身店特殊的地理位置,让她找不到合适的房子。
方圆以内最合适的房子是隔壁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也不是有钱就能住的,人家有严格的入院标准。
路知忆充其量算个失眠,说她是精神病,精神病都不愿意。
沈南沨的家很大,大到让路知忆觉得仿佛置身旷野。
说句人话就是没有人味儿,路知忆穿着黑色的衬衫,鸡皮疙瘩此起彼伏。
但这丝毫不妨碍路知忆对新住处的好奇心,她坐在轮椅上,一个一个房间挨着看,二楼碍于现在腿脚不便,暂时“逃过一劫”。
沈南沨坐在沙发上装模作样地翻着书,实则偷瞄着在一楼各个房间巡视的路知忆。
路知忆腿上的石膏还需要一周才能拆,沈南沨看着她巡视的样子,不觉浅笑——怎么那么像当时在老槐树下那种俯视众生的大橘呢?
“小路同学,你知不知道你刚特像咱们当时槐树底下的那只大橘。”
“是吗?”路知忆浅笑。
“也不知道那只大橘现在怎么样了,”路知忆从书房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