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晦严厉地问:“到底是因为什么?”
阿梅显然出身不好,卓萱是官宦子弟,传出去有的是闲话说。
卓萱倔着不开口,阿梅也只是哭。
萧晦:“那就叫家里领回去,书院不收傲慢无礼的学生。”
卓萱见有人在萧晦的吩咐下出书院,气急之下,书也不想读了,道:“她是我家奴婢!我想打就打!你管不着!”
在场众人惊呆下巴。
阿梅哭泣着求山长不要让她回家,关于出身来历,她却一字不提。
萧晦只好去京兆调户籍。
时间很晚了,三郎不想看这个热闹,便说:“我先带四娘回家了。”
萧晦无暇顾及他,“请郡王务必嘴严。”
三郎哼笑,“山长,进来的学生户籍都不清楚?要人如何放心把自家人送进来读书呢?”
萧晦不吃他阴阳怪气,亲自把兄妹二人赶出了山门。
户籍调来后,萧晦古怪地看着两人,卓萱说阿梅是她家奴婢,倒也没错,但实际上,这两人是姐妹关系。
阿梅是卓萱父亲的婢生女,阿梅母亲没有名分,生的又是女孩,卓家不认孩子,只能随母亲的奴籍。
为什么能进鼎方读书?卓萱阿梅的亲爹是礼部官员,书院的顶头上司,塞个人进来不难。
当然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全院停课,安雅能回家是她目击了案发现场,又身份特殊,在钟婉那听三郎讲事情经过,她不解地问:“阿梅不能上学吗?”
“呃……”钟婉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贱籍有三类,其中最低等就是奴籍,当年钟婉是贱籍的第一类,倡伶,简而言之就是卖艺。
钟婉实话实说,“贱籍不能读书。”
安雅不能理解,“为什么?”
钟婉仰头想了想,“规定是这样,如果每个人都乱规矩,陛下要如何辖管万民?”
不谈来历只说影响,偷换概念十分熟练。
安雅张了张嘴:“连书院都不能去?阿梅好可怜哦。”
可怜个屁啊,三郎内心吐槽,宫里伺候你的,十成十是奴籍,还是官奴,后代子孙都预订了奴籍,非皇命不能脱。可怜她们?要是她们自己也觉得自己可怜,你就危险了。
钟婉说:“可怜归可怜,她犯了律法,要受惩处的。”
这事直接闹到了朝堂上,昔日状元,今日东宫舍人,他吴文宾又回来了,又可以在朝上畅所欲言了。
“向者礼部郎中卓滔,公权私用,知法犯法,送贱籍入书院,罪犯大燕律,理当严惩。”
作为读书人,本来就是看不起比自己低一等的贱籍,居然还妄想读书?读书在时人心中,是件神圣的事,怎可让贱籍触碰,犯法了,赶紧报上去。
礼部郎中卓滔被议政堂问罪,皇帝和几个丞相都在场。
卓滔战战兢兢道:“我心里实在疼爱小女,在家里受我夫人责难已久,想把她送去书院读书定性。”
赵嘉敏匪夷所思,“你说你疼你女儿,她怎么还是贱籍?”
有些人家会拿奴婢招待客人,奴婢生的孩子有可能不是自己的,心里要是膈应,哪怕孩子不是自己的不认也可以,不认相当于不承认是自己的孩子。
这小娘子可是奴籍,说明卓滔压根不认,何来疼爱一说?
卓滔无力地说:“我家夫人悍妒,前头几个妾室和孩子都没了命,我怕布了后尘。”
钟婉及时打住,不然赵嘉敏一个单纯的好人要自我纠结起来了,“这不是你送贱籍入学的理由,混淆良贱,杖一百,你是当朝官员,减一等,杖八十,可用金帛赎罪。”
这惩罚对百姓很重,对官员很轻,卓滔感激道:“谢陛下。”
秦姝:“等会,高公,您怎么看?”
高杞屁股坐得老稳,见秦姝问他,老头当然毫不客气,“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贬官。”
卓滔脸色一白。
钟婉对秦姝使眼色:你怎么回事?
秦姝似乎没看见,“高公可以跟王卿商量,就这样吧。”
卓滔被御林军带出了宫,暂时停职,钟婉跟在秦姝后面,女皇迟迟没回头给她一个眼神。
一直到未央宫,钟婉才叫她,“陛下。”
秦姝:“嗯。”
“家里的事干嘛扯上官场?”
“……”秦姝抬起头,“作为官员,无视律法,我不能容,这个回答满意吗?”
钟婉原还没觉得,听了这话心里不太舒服,“陛下……”
秦姝坐下,一面说:“你不忍贱籍永无出头之日,有了先例,他们能读书也未尝不可,是也不是?”
钟婉拉了一把椅子也坐下,大方承认,“我是这么想的,一步一步来不好吗?”
秦姝摇头:“现在不是时候。”
各方关系正是微妙的时候,不宜横生枝节,“废贱籍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诏令一出,有多少人能接受?既然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