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往前走几步, 书坊的陈公子恰巧路过:“陆先生, 欢喜客栈什么时候开啊?”
“正重新装修呢, 再开时定有新菜和优惠环境也更好, 还请陈公子来捧个场啊。”
“好说好说, 一定去。”
“这一路走来, 当属安州宁州一代最是繁华, 欢喜镇算是我见着最富饶安泰的镇子了, 水乡鱼米更难得人也淳善。”郎元怿和陆棠一并排走在街上, 看着往来热闹不禁感慨。陆棠一醒来就在清泉山上, 没去过其它地方不知是何情状,只听客栈中人讲过,近来年景一年不如一年, 就听郎元怿又道:“若是我黎朝百姓皆能如此,人人富足家园平安,那便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是啊, 老百姓所求能是什么呢?不过吃饱穿暖,一生顺遂家人平安,若是人人都能如此......”陆棠一说至此心中一动,她看看身旁郎元怿,问道:“七娘,这段日子以来我经历种种,也参透一些,佛说众生平等,你怎么看?”
郎元怿不假思索道:“佛前性命皆自平等,无论王公贵胄还是平民百姓。”
“那你认可吗?”
郎元怿看她一眼,虽不明白好好的陶依为何问她这个问题,但还是道:“人虽分三六九等,但性命皆自一样可贵,这一点上我倒是认同。”
陆棠一点点头,在这封建古代,郎元怿这么个皇族世子能有这个觉悟算很不错了。
“七娘,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关于阮小姐的。”
欢喜大街路程不短,但也没有大府州城那般一眼望不到头的漫长,两人闲步慢走,拐弯几转来到西街李屠户家不远处。
“就这样,姑家小姐和侍从皆都丧命,无辜的阮小姐也成了寡妇。”
郎元怿听得入神,心中不免同情:“难怪我见她时她一身缟素,原来也是个可怜人。”
“要我说阮小姐当是幸运之人,能够如此及时的脱离抽身,真正可怜的是那饱受欺凌最后丧命的姑小姐和那仆从。”
两人停在街口处,这里人少清静尤其还是靠近屠户家里,往来更没什么人。
郎元怿叹口气:“堂堂官身子弟尚且如此失德丧行,可想而知上行下效又怎能教化好百姓。”
“人心始终向善不易,教化虽是最好的方式,但想要彻底改变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人品人性有时也随天性而定,哪怕你教化的再好甚至连周遭环境氛围也积极向善,也备不住他生来反骨。”
郎元怿点点头,陆棠一继续道:“再说咱们今天来的李柱家,孙萍娘受尽折磨但只要李柱不休妻她就算死也是李孙氏。和离不应只对皇家官众,平民夫妻间,若丈夫不仅不关怀心疼妻子甚至动辄打骂欺辱,和离就是妻子最后的救命稻草,天下之大,孙氏萍娘的悲剧数不胜数,你我应知道哪怕官家显众也未必就能保得女儿出嫁之后顺遂不受欺,何况这些贫家女子。”
陆棠一说至此长吁口气,再看过来时眼神格外沉定:“众生平等,自当夫命不高于妻,夫妻平等,主家不可滥杀仆从,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官吏与民,性命都一样可贵。”
郎元怿闻言目光渐渐深远,她独自思量片刻,再望向陆棠一时满是赞许欣慰:“棠一,若你是男子,郎家也算后继有人。”
陆棠一却摆手笑道:“我可不是那块料,你也知道,我打小散漫惯了受不了那拘束,更何况我的性子是不适合运筹帐中定乾坤的。”她笑过又认真道:“不过,就算不是男子,也自当能开国立世,经天纬地之才不应有性别之分,若女子能上学堂定不会输于男子,就像你。”她说着一拍元怿肩膀:“你是被当做儿子教养长大的,你的文韬武略你的胆色智谋都是同辈中的翘楚,七娘,其实在我眼中,你是咱们这辈的兄弟里最出色的一个。”
郎元怿怔住,陆棠一却不再多说,迈步向前:“走吧,趁早先把帐要来,李柱可不是个好说话的。”她走出去几步见身后没动静,回头看郎元怿还站在那里似在想着什么,陆棠一也不打扰她,就那么站在原地等着,直待见她目光似有清明后才先一步招手:“快点,要是他那一屋子帮手还在我一个人可打不过。”
二人来到李柱家见大门紧闭,陆棠一上前拍门:“有人吗?”
过了不多时,大门被打开,一个壮硕姑娘挡在门前:“你们是谁?有什么事?”
“在下欢喜客栈账房,找李柱有事。”
“哦,要账的啊,没钱!”那姑娘鼻子一哼就要关门,陆棠一伸手要拦被她一瞪下意识地缩手,这姑娘浓眉大眼五大三粗的虽是个女子但颇具横气,想来这就是掌柜提到过的那让寒时吓哆嗦的李大妮。
“这位是李大姑娘吧,在下是奉县太爷的命令,你父亲砸了我们店,自该赔偿的。”
李大妮从上到下打量她一番,看得陆棠一忍不住退后一步,要不是怕影响不好她现在很想躲到郎元怿身后。
“他是谁打的?”
“谁?”
“啧,我爹,李屠户。”
“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