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谨很久没见她了,因为妻子在老宅里,所以卞梨也让他去了那边。
“小姐,”杨谨扶着方向盘,“方缚平和段温都还没走……到时候要不行你就喊一声,我马上冲进来——”
卞梨闻言合上手里的资料,眼镜片薄,一双鹿眼清透干净。“别担心。别忘了我练过柔道,那两个酒囊饭袋都不够我打的。”她俏皮眨眼。
车拐了个弯,道路两侧是清翠的松竹,离老宅不远了。杨谨放慢了速度,“方缚平昨晚被打了一顿。他这人虽然蠢,但使的手段偏偏最下作。反正小姐,有事你就喊一声!我答应了卞少要照顾好你。”
卞梨不再拒绝他的好意,“谢谢。”
她摘下眼镜,塞进白色西服的上衣兜里,唇角噙着一抹懒散的笑意,拍了拍手中一沓复印资料。
攒了恶劣心思破土而出——静待好戏开场。
……
车还没开进大门,就被一忽然闯出的人影拦住。
方缚平张开双臂站在三米远的地方,卡宴一声刺耳急刹,卞梨差点撞上前座后背。
杨谨摁了两下喇叭,稍稍踩动油门,不料方缚平丝毫不退让,甚至从背后掏出了一根铁棍,一下砸在车前盖上。蓝色的铁皮明显了凹陷一块。
卞梨径直开了门,不待杨谨说话。
方缚平握在手上的铁棍足有一成年男子的胳膊粗细。可卞梨丝毫不怵,高跟鞋叩击地面,铿锵有力。方缚平握着铁棍手不禁紧了紧,那声音听在他耳中却变成为恶魔的低吟。
“你站那,别再过来!”方缚平铁棒指着卞梨脚前的位置,“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他注意到卞梨手上密封的牛皮纸文件袋。
卞梨不为所动,依旧用着不紧不慢的速度朝方缚平走近。
“我让你别再动了!”方缚平作势要挥棍,刚起了个势就被卞梨眼疾手快夺下,将他反制住。方缚平的胳膊被拧到背后。
不过三秒,局势大变。
应当说,局势从未变过,卞梨从头到尾,都未将他放在眼里过。
“想知道?”卞梨冷笑,“那就跪下来道歉。再朝那个方向磕两个头——”
一沓纸拍在方缚平的脸上,发出让人难堪的声音。
方缚平“呸”了一声,“小.婊.子,跟你妈——”
话还没说完,就被卞梨一脚揣在腿弯处,他迫不得已跪在了地上。
“杨谨,过来摁住他,让他磕头,在我出来之前都不准停下!”卞梨冷声道。杨谨递过去一条丝帕,卞梨优雅擦过指腹和手背,而后将它丢至方缚平面前的地上。
“方少爷额头要是流血了,杨谨你记得给他擦干净。”
“一定要用力,擦、干、净、才、行。”卞梨微笑,一字一顿提醒。
卞梨抚了抚衣摆处的皱褶,迈步走进大门。
老宅地板上一遍混乱,全是倾倒的残羹冷炙和碎碟,卞梨拧眉绕开,上二楼径直推开书房的门。
“有时间在这偷情,不会收拾下一楼?”卞梨抱臂,冷嘲。那在办公椅上抱成一团的男女倏地弹开。
方母从桌上直起腰,疯狂整理乱糟糟的裙子,卞兴海镇定自若,温声道:“来了。”
卞梨瞥了眼搔首弄姿走开的方母,那张和梁矜有五分相似的脸上挂着一个奇异的笑容。
卞梨厌恶地别开眼,将文件袋扔到办公桌上。
“你真以为当初公司原料出错的事情只是一个偶然失误?方飞淼会犯这种蠢事?他和段温之间私下有约定,陪嫁的13.1%还是方缚平即将继承的20%的股份,最后都会落到段温手里,你卞家的半壁江山都要换姓了。”
“卞兴海,你是真老糊涂了!把亲生儿子逐出家门,放着一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当老爷供着。”
“卞梨,”卞兴海端着温雅的笑容,“你和梁矜有七分像。无论样貌、性格。”
“我有时差点以为是她站在我眼前痛斥我,我觉得自己负担的罪孽都轻了不少。”
“别说这话来恶心人!”卞梨朝他吼,打断了卞兴海自以为是的‘深情’回忆,“你对谁不是利用?这回又因为什么?因为我和卞迟能照顾你?”
“一直留在爸爸身边吧。你要什么,我不能给你呢?”卞兴海摊了摊手,“别墅的房产证、公司的继承权,这些我都可以给你。”卞兴海的眼底燃着两簇执念。
他老了,幡然悔悟子女的重要性。方母和方缚平都是不靠谱的玩意儿,怕是巴不得他快点死。
卞梨再讨厌他,应当也不忍见他老来无人侍奉。
更何况,提出的条件如此丰厚,卞梨不可能不同意的。
但卞梨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傻了眼。
“卞兴海,那都是你应得的现世报,怪的了谁?公司?别墅?那两样东西我都不稀罕。”
“我愿意和你谈判的原因,自始至终,也不过一个余漾。”
卞梨微笑。对方的神色,不出所料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