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闻言也没觉得尴尬,更不在意这多一岁少一岁的事,她先是叹了一句:“花信之年啊。”叹完又道:“我今岁十八,你比我大六岁呢。”
徐沐一直没觉得自己的年纪有多大,事实上她常年待在军中,身边能叫得上名号的将领哪个都是年纪一大把了。而且从七年前她崭露头角开始,“年少有为”这个标签便一直戴在她身上,也让她一直觉得自己还很年轻……直到现在与安阳一比,她才恍然发觉自己原来已经算不上年轻了。
这个发现让徐沐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便听安阳又道:“女子及笄便可嫁人,我如今十八还未成婚,已是皇兄多留我了。”
徐沐不知道安阳为何与自己说这个,一时也不知该不该接话,茫然的看着她。
安阳其实也不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但话已经说到这儿了,她便顺着心意说了下去:“就在这一两年间,我便要出嫁了……那你呢?”
徐沐似乎不明白怎么忽然牵扯到自己身上了,疑惑的眨眨眼:“我?”
安阳点头,语气平淡的说道:“是啊,你比我大六岁呢,对终身大事有何打算?”
徐沐这才明白安阳是在问什么,却不在意的摇摇头:“我没想过这事。”顿了顿又补充道:“殿下你知道的,我不好娶妻,更不能……”也不想嫁人。
这话徐沐说得坦荡又直白,看她一脸冷情的样子就知道没开窍。不过这也正常,她常在军中,身边的同僚个个年纪一大把,与她同龄的小将又没一个能比得上她。而徐沐看着是很温柔的一个人,骨子里却不乏骄傲,又如何看得上那些庸碌之辈?
安阳看她这样,不知为何心里竟是有些窃喜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她心底酝酿。只是当事人还未察觉,她眼睫轻眨,又问:“那你今后是何打算?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这话说得便有些含糊,许是问徐沐复仇后的打算,也或者只是问她对终身大事的想法。
但徐沐不觉得堂堂长公主会关心自己的婚事,便自然而然说道:“其实我父亲当年便有过交代,北伐获胜后朝廷不再需要徐家镇守北疆,我便可以辞官归隐恢复身份。只是当初父仇在身,我不愿就这么算了,这才一直拖到了今日。”
安阳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猛然抬手抓住了徐沐的手臂,急道:“你要走?!”
这一抓不仅来得突然,而且安阳手上的力道不小,徐沐都被抓得有点吃痛。不过这点小痛徐将军当然不放在眼里,眉头都没动一下,只疑惑的看向了安阳:“殿下?”
安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抿着唇瓣,手上的力道微松了松却没放手:“你果真要走?”
面对再一次的追问,徐沐微微蹙起了眉头,看着安阳没有说话。
安阳终于还是放开了手,但脑子里却是乱糟糟一片,她定了定神又问:“那你辞官离开之后,又要做什么呢?你一个人,要去哪里?”
徐沐这次倒是回答了,却不怎么在意的模样:“辞官归隐,随便去哪里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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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桃花林里出来,安阳与徐沐之间的气氛便怪怪的,两人中间更是隔着老远的距离。
安阳觉得有一点点糟心,还有一点点心慌。糟心的是徐沐竟有辞官远走的想法,心慌的是如果对方真在大仇得报后辞官离开,她或许便再也见不到她了——只是这样想想,她都觉得心里闷闷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让她根本不能放手。
可是不能放手又如何?如今的徐沐与安阳长公主非亲非故,甚至连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她难道还能要求徐沐女扮男装一辈子,留在京城陪她吗?
不可能的,她没有这个立场,除非暴露身份与她相认……
这个念头不可抑制的出现在安阳的脑海中,可重重顾虑又让她不知如何开口。正思量间,面前蓦地一黑,紧接着一颗毛茸茸的大脑袋便闯入了她的视线。
“墨玉!”徐沐也没想到自己的马会突然蹿出来,还凑到安阳面前,顿时吓了一跳。
安阳看见眼前熟悉的黑马却是一阵恍惚,不等徐沐将马儿牵走,她便抬手在马脑袋上摸了摸。而墨玉对她似乎也很熟稔,见她摸头还又往前走了两步,似乎要低头在她身上蹭蹭。
墨玉是匹温驯的好马,但作为战马就注定它不可能完全没脾气,尤其对于陌生人更是警惕十足。这还是徐沐头一次看到墨玉主动亲近陌生人,一时间竟有些愣住,旋即目光便在眼前的人和马身上转了一圈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阳当了几个月的战马,自然也对战马的脾气有些了解,见墨玉如此也暗自惊讶——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中墨玉认出她来的错觉,可对方到底也只是一匹马。
定了定神,安阳也没排斥墨玉的亲近,不过墨玉的出现到底打断了她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