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暗含惊怒,紫砂壶已经砰地一声落地摔了个稀碎,时清薏偏躺在榻上,一双眼静静的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人就已经开始咳嗽不止,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
才走了的大夫又被请了回来,时清薏本身的风寒就没有好,当天夜里就开始发烧,嗓子灼烧的疼想咳嗽,喉咙又烫伤,膏药抹不进去,夜里开始咯血,一口一口的往外喷,声势极为骇人,胃部灼烧一般的疼,让她始终捂着腹部,再加上本身的枪伤,几乎瞧不见是个人样了。
大夫看的心焦,说是她烫伤了食道,又有些不满的样子,沉重的叹气:“她这风寒未愈又烫伤了食道,你们这些做家属的是怎么照顾病人的?竟到了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养到什么时候才能养好。”
她身上有几个枪子窟窿,又是个女娃,手上还有枪茧,这样的伤叫人如何不心疼。
若说前些年打仗还叫百姓心中不耻,这两年倭寇进了国门,敢上战场的谁心中没有感念。
时清薏隔着纱帘听着里头讲话,腹重一阵一阵的绞痛,闻言抓紧了床幔,声音低的跟没气儿一样。
“大夫,不要怪她……”
听见这话佟霜聘嗤笑了一下,以她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谁又能怪得了她头上去。
她待人客气有礼,一直等大夫走了才掀开帘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时清薏。
看着人蜷缩在那里,脸色惨白,满头冷汗,明明枪伤是疼的动也动不得的,又因为腹部和嗓子剧痛,忍不住蜷缩在一起,看着当真是可怜极了。
佟霜聘却只是冷笑了一下。
而后低下头来靠近她满是痛苦的脸,出人意料地扼住她的下巴。
“你以为死了就解脱了吗?这么想寻死?”
她满是嘲讽的看着她,不带一丝可惜的那种神色,朝她微笑着,“可惜了,你现在死不了。”
她们俩贴的那么近,时清薏痛苦的急促喘息近在耳旁,却难以让佟霜聘心中有任何的波动。
说完就往外走,因为腿不方便一瘸一拐,敲在大理石地板上,窗外又在下雨了,滴滴答答,掩盖了身后那低落的一声呻吟:“我没有……”
佟霜聘却再也没有回头。
从那天开始,佟霜聘再也没有过来看她,她在那间屋子里养了两日的病,就被抬到了一间柴房里。
四面漏风,只有一张床和一床简陋的被子,被子就手指那么厚,夜里遍体生寒,要不是快到夏天了,她必定得在这里冻死。
跟她同住着一个老人家,老人姓曾,人人都喊她曾嫂子,平时在佟府是有正经事儿干的,帮后厨买卖些菜,如今多了一个格外的差事,虽然给她多放了些银件,却也不多,叫她照顾这么一个病弱的人,她心里还是不大高兴的。
时清薏有一回半梦半醒间听见外头有人说话,细细听来竟是曾嫂子和旁边卖菜的小贩叹气。
“她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儿,万一要是死在这里脏了屋子可怎么办?”
时清薏哽了一下,闭上眼叹了口气。
实话说,她也觉得自己挺坚强的,中了三枪被人卖鱼一样从上游扔下来卖了,又滚水烫了食道竟然都还没死。
曾嫂子厌恶她得了风寒,夜里总是咳嗽,又怕把风寒传染给自己,总是离她远远的不敢靠近,所以她对佟府现在的情况倒仍是陌生。
药都是从主屋那头端过来的,曾嫂子拿过来给人喝就是了,每天从厨房里多拿两个窝窝头给时清薏页,相当于是放她自生自灭。
好在时清薏生命力顽强,就是这样竟然都还好端端的活了下来,养了个把月之后已经能够勉强下地。
她身上的伤刚刚好一些,就有人过来阴阳怪气的骂。
“有些人就是命好啊,仗着我们佟老板心善光吃饭不干事儿,我看伤早就好了还要死皮赖脸的赖在府里……”
时清薏摸了摸身上刚刚长好的枪口,她倒是难得的脾气好,竟然也没生气 主动拖着一副病躯走出去。
她生的俊俏,哪怕是一脸病容也能看着容貌秀丽,温温和和的问着:“嫂子,府里有什么是我能帮忙干的,我现在好一点了,总是不做事心里还是不安……”
后院的空地就那么点,聚在一起说话的丫鬟就笑她:“你心里还不安呀。”
末了又问她:“你会做什么事儿,想做什么?”
时清薏想了想,看着有一点腼腆,眼睛微微亮了,“我能去照顾佟老板吗?”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笑了,跟看笑话一样的,看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
“你这想的倒还好,佟老板身边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这样的路都没走两步就倒下了吧,光给童老板丢人了。”
她们说的挖苦,时清薏也不反驳,只是苦笑了一下,那笑容极干涩,一点一点把头低了下去,看着格外的窘迫。
半晌,像是感觉到有什么在看着她一般,时清薏猛地回过头去,然而她住的地方是佟府最偏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