鞮红觉得自己就陷在这样的梦魇之中,每天都有关于她的新爆料。
封寒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不能杀她。
但可以把她摁到无间地狱里,断绝她所有翻身的可能。
而一旦有人出手,其他蛆虫闻味而来,纷纷狞笑着赶来瓜分剩余的口粮。
权力倾轧,资本游戏。
墙倒众人推,古来便是如此。
短短几日,她就已经见识了千般手段,断章取义、避重就轻、指鹿为马、移花接木……那些恨她的,妒她的,恶她的,几乎没人不来踩上一脚。
起初几天,她还懵着,只是生理性的反应一天天剧烈,眼泪永远含在眼眶,脸颊永远潮湿。
每天都在害怕着,会不会又有新料,化成一柄柄新鲜的刀子戳上她早已碎烂成泥的心脏。
过了段日子她渐渐缓过劲来,麻药劲过去,疼的她终于可以放声大哭。
到后面几天,她已经不再哭了,被巨大痛苦麻痹的神思也逐渐清醒了些,可以给自己一点心理暗示。只是,不论她怎么告诉自己,那些流言蜚语只能在人人口中相传,并不能真实伤害到她什么。
她依旧无法抵抗,生理给出的直面反应:发抖、干呕,呼吸急促,还有穿多少衣服都无法抵御脚底升上脊椎的恶寒。
这种后遗症是会伴随一生的,在很多年后,鞮红看到任何一个被群起攻之的人,都会引起同样的生理反应,不论那被攻击的人是对是错,是善是恶,她都未敢旁观。
而将她捆缚在这片阴影之下的,是一些她从未伤害,甚至从未听闻过的人。
这些人没有在她新作品下留过言,没有在她微博下露过脸,甚至有些都只是听过她的名字,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是偶尔在刷社交平台时才瞥到过两眼。
她从来没有害过他们,从来没有惹过他们……
什么仇什么怨?
竟要逼她至此?
这是罪,
是重罪。
整整一个月,她没有出门,没有开灯,饿了就吃,倦极则眠。
她把烧水壶和泡面都堆到床边,竟是连床也几乎不曾下过。
塞在卷帘门底缝处的布条无人将它揭开,阳光整整一个月未曾造访。
她从来都喜欢光亮,醒观朝云无尽色,黄昏倚门望夕霞。春看旧阁沐阳暖,夏看层云溅清溪,秋看菊园金乌灿,冬看千山暮雪霏。
十步不同色,日日不同景。
而现在,她怕极,也厌极。
这里黑暗无光,看不清环境,就仿佛在她与外界之间隔上一层保护膜,将一切风刀霜剑都阻挡在外,藏起来,一切都藏起来,她不想见任何人,任何人也别来见她。
当剖心砭骨的巨痛渐渐弱化成细细密密的疼和应激性的后遗症,她也开始恨开始怨。
她自认确实有过用人脉去把孔姜儿换掉,但是那是有原因的,是孔姜儿先做了恶人,先拿自己的人脉伤害了渝辞。
但是没有人会管前因,在网络上,一切细节都被放大,墙倒众人推,键盘侠只知道:你一点错误都不能犯。他们以自己也做不到的水准,要求世上所有人,都成为没有污点的圣人。
亦或者即便是那样,都会被喷上一句:装的那么好给谁看。
从来没有人想知道无聊的真相,他们只是想在墙倒众人推的时候,紧紧抓住让他们兴奋的g.点,碾着别人血肉模糊的躯体,扭着狰狞的嘴脸,迭起无尽高。潮。
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
她也想过给渝辞打电话,理智告诉她渝辞还在剧组里,鞠兴的电影再快也要到十一月中旬,而现在,不过十月出头。
可等反应过来时,手机已经被她打到没电。
鞮红望着黑暗笼罩中的房顶,感受着自己一起一伏的胸膛。
她极缓极缓地坐起来,被子拥在身前,这个角度能勉强捕捉到一点暗沉天色,在空中划出一道缥缈的线,最后归寂于黑暗。
昏沉的大脑根本无法辨别这是凌晨的辉光,还是入夜的暮色,恍如天地交?合,日月同尘,时光倒溯,又见遂古之初,冥昭瞢闇。
一床凌乱颓丧,她从泡面盒子废纸巾里抬起头来,撩起挡在眼前的乱发,望了眼前的黑暗发了很久的呆。
一个念头,郑重其事的从心底浮出,越来越深刻,越来越鲜明。
她听到它说:
“我要,救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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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边的泡面已经吃完,鞮红揭开被子,摸索着黑暗中的拖鞋,站起身没走两步就膝盖一软重重摔在地上。
她颤抖地支起身子,忍着麻顿的疼痛,脚步虚浮地来到铁皮桌椅跟前蹲下,哆哆嗦嗦去拆包装,却在倒调料包的时候顿住。
十分钟后,鞮红穿戴整齐,拿着一个装了五百块钱的帆布包,站在卷帘门前。
门板收上去的那刻发出巨大声响,鞮红本能瑟缩一下,然后干脆利落地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