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熙看着眼前已经冒了一额头汗的瘦弱女生,用深牛血色的膏体勾勒出的精致唇线微微扬起,“你只需要知道,影响到渝辞情绪,让她无法安心演戏的后果——
你承担不起。”
***
浓墨翻滚的层云终于蓄不住力,瓢泼似的雨水从天而降,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溅起喧天鼓乐,阻断行人归路。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和各家各铺的灯牌店匾,隔着雨幕闪烁着惨淡的光,整个世界就像被笼罩在浓雾里,放眼望去到哪都是灰蒙暗沉的。
鞮红买完菜,在经常光顾的素食面店里借到一把伞,谢了三遍后才撑伞出门,走入漫天雨幕当中。
她开始学做菜,虽然难吃但也努力让自己营养均衡,睡觉的被子只要天气晴好就拿出去曝晒,第一次躺在霉味全部消除的被窝里的时候,鞮红睁着眼睛感受了很久,直到沉酣入梦,阳光也依旧光临着她的梦境。
原来日子不需要太复杂,自己也可以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看新闻,刷微博,街头巷尾有人提起的时候,她依然会加快步伐,落荒而逃。那是她心里的刺,扎在血肉里,上面已经结了疤,裹着心脏跳着平时不是很能感觉得出来,但只要稍稍揭开一点,便又会鲜血横流,疼痛难当。
钱一天天少下去总不是办法,她不敢去找工作,生怕暴露身份。所以只能就近找了一个小学生托管的工作,这家托管中心是一户中年夫妻开设的,四层楼高的别墅安了床和桌椅,还有一个干净的小厨房。他们无所谓鞮红到底是谁,只要鞮红能在每次放学时把客人的孩子们平安从学校里接过来,再在吃完饭后辅导他们做点作业,就可以留鞮红工作很久。
工资不高,但勉强能应付生计,加上鞮红现在过得拮据,竟还能存下些钱。
她用老板预支的工资在二手买卖app里买到一个渝辞的娃娃,原主人爬墙了,这个被抛弃的20CM真人玩偶,有了她新的家。
鞮红第一次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仔仔细细看了很久,又哭又笑地像个傻子。
“真是的,一点都不像。眼睛怎么那么圆,应该是斜飞的凤眼才对。”
嘴上嫌弃着,可节衣缩食省下的钱,大半还是换成了这只娃娃的新衣。
哪怕吃得差穿得差,但对上渝辞,她总是大方,仿佛依然还是那个可以为心上人一掷千金的豪门贵女。
这个娃娃现在就在她的帆布包里,刚刚从托管中心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湿,想尽快赶到家里烘一烘,免得受潮不好打理。
经过一个每天上下班都会路过的转角时,雷声滚滚落在身后,紫电白光割裂半片苍穹。
鞮红整个心脏跟着紧缩了下,都快入冬了怎么下雨天还打雷的?
不敢过多停留,加快脚步往那个可以容纳她一切悲欢喜怒的庇护所里走去。
“喵呜————”
忽然一声凄厉的猫叫绊住了鞮红的脚步。
“有猫?”她停在雨中左顾右盼寻找声源。
“喵呜————喵呜——————”
又有两声猫叫加入进来,一声比一声凄惨,然后更多的猫叫声此起彼伏,穿破雨幕直刺鞮红耳膜。
循着声音左弯右拐蒙着厚厚雨帘也不知道拐到了哪,但看到面前景象的一瞬鞮红根本无暇他顾。
四只小猫正围着一只浸在雨水里一动不动的大猫喵喵叫,它们身上都有伤,伤的最重的就是那只眼睛已经闭合的大猫。
小猫们着急得拱着他,身上的毛都被雨水淋湿黏在一块。
鞮红先拿伞罩住那些猫儿,然后把自己的长外套脱下来将他们一只一只包裹进去,雨水渗透薄薄衬衫贴上脊背一片寒凉,鞮红打了个哆嗦,还是坚持用雨伞罩住那些猫儿。
那些小猫流浪久了,又显然受过人类的伤害,看见鞮红过来,露出小虎牙冲她龇着,鞮红没有在意,只用衬着薄絮的外套包裹住他们。
大猫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鞮红小心的帮他挪到中间,也就是这时,她才发现,这居然是一只公猫。
是小猫们的爸爸。
一般幼猫都是猫妈妈带,尤其是这种流浪猫,极少数出现猫爸爸也帮忙带的情况,大概率能说明这窝猫原本是家猫。
幼猫还未成年,他们的妈妈去哪了?
答案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鞮红检查大猫的伤势,左股骨折,脊椎骨折,右腿伤残,右半边脸直接被打到凹陷……这位父亲至死都护着他的孩子。
滚烫和冰冷交织在颊上,耳边依然是一声凄似一声的悲鸣,混入这深秋的雨水里,足以浇灭世间一切温度。
小猫们还在不死心地拱着大猫,旁边堆着它们叼来的食物,可是那只大猫永远也吃不到了。
你们也没有爸爸了吗?
我替你们的爸爸来爱你们吧。
鞮红把猫咪们带回了家,拿毛巾裹好了,用吹风机最小档小心翼翼地帮他们吹干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