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什么呐……”小胡子压低声音,“他和六眼神教教主沆瀣一气,靠神教谋取钱财,又怎会管普通老百姓的死活?”
“你就这么告诉我们了?”
“因为三位姑娘是外来人,又都是江湖人士,说说无妨。”小胡子摇摇头,轻叹口气,“我真是羡慕你们这些有一技之长的江湖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潇洒快活得很。若是我们被赶出燕北城去,要么被山匪砍死,要么加入那些山匪浑浑度日,那和在城里又有何 区别?至少在这儿还有家住,每月虽然会遇上祭典,但也不用亲自动手。”
小胡子自言自语道:“我有些时候也希望,朝廷能够看看我们燕北,可这里地势偏僻,土地贫瘠。往西北就是风沙连绵的渭北,往东北就是曾经繁华现在却鸟不拉屎的北晋遗址,就这破地方,朝廷怎么才愿意往我们这儿看一眼呢?”
原文中渭北战争爆发后,最先陷入一片混乱的地区,也的确是济山以北的这一片。
“罢了,三位姑娘,今日是我失言,不小心说多了些。”小胡子起身离开,最后叮嘱道,“今夜就是祭典,姑娘们一定不要出门,明儿就早早离开燕北吧。”
小胡子一走,唐池雨便愤愤道:“那个狗县令!他在县衙里说的那些话,果然是骗我们的!我……”
她狠狠在桌上一砸。
无名垂眸,回想十一年前和两位师父闯荡江湖时,四处虽然已经乱象横生,却完全没有乱到如今这般模样。虽然从大兴山中流民与山匪就可窥一二,可真正到了北境,才知人间地狱是什么模样。
劫匪横行,人牙子为非作歹,邪神教徒以活人为祭品,普通百姓不敢怒更不敢言。而官府不但不整治这般乱象,还与奸恶之徒狼狈为奸。
长京城中仍是一片繁华,可就算没有一年后的渭北战争,这表面的繁华,又能撑得了几年?
南月看出无名思绪不宁,伸手握住她的手指,轻轻摩挲:“无名……”
无名回过神来:“县令的确是帮凶,可真正在背后作恶的,还是那什么六眼神教。县令该死,六眼神教背后之人,也该死。”
“无名你的意思是……”唐池雨冷静下来,思考道,“我们趁着今夜祭祀的机会,将六眼神教的教主引出来,然后杀了他?”
“嗯。”无名点点头,轻微地摇摇头,脸上笑容浅淡,“可是杀了他们又有什么意义呢?六眼神教没了,又会有另一个教派冒出头来,燕北县令没了,朝廷那边也不一定会派人过来接任。北晋一带凋敝多年,届时又会迎来一场大乱,受苦的最终还是那些无辜之人。”
“这……”唐池雨怔了片刻,“那我们还是像枫城那样,写信回京!”
“没用的。”无名却摇摇头,“燕北城和枫城不同,枫城是水路交通枢纽,对朝堂来说地位不低。所以当时枫城太守虽然在城里为非作歹,却联合着枫城水师,打点上下关系,不让城里的事情传回京城去。可燕北不过是座偏远的小县城,正如刚才那小哥所说,朝廷不会将目光投过来的……至少唐炙和秦王,不会。太子虽然仁慈,可如今唐炙将他盯得厉害,他断不会分心来肃清燕北,这对他而言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那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唐池雨迷茫地站起身,眼里蔓延起血丝。
无名的话让她动摇了。
从长京南下,又一路行至北境,唐池雨经历许多事情,明白许多道理,甚至心中生出想要将整个世界变成桃源的宏愿。可进入北境后,她又一点点陷入迷茫之中。
杀山匪、杀人牙子、杀六眼教徒……怎么也杀不到尽头一般。
无名抬起头,直视唐池雨的眼睛:“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答案是,是的,我什么都不会做。只要山匪们别惹上我,只要人牙子别像昨晚那样将我们当做目标,只要邪神祭典献祭的人不是我……我什么都不会做。但如果是大师父和我一起,他一定会带着我和二师父一起阻止今晚的祭典,杀掉邪神教徒和县令,虽然明知不能改变什么,却从来不会无视眼前的不平之事。”
无名将短剑从腰间取下,扔在桌上。
“这把剑是大师父送给我的,他说他当初仗剑离京时,原本想要用剑斩平世间不平事。后来却发现他根本没有那个能力,他懦弱,怕死,心存贪恋。他心里有无法舍弃的东西,所以只能救眼前人,却救不了天下人。可是在我看来,他已经很厉害了……他只要能迈出最后那一步,便是圣人。”
“小七,这趟大师父要你出门游历,一是想要你看清离了渭北军营,离了长京城,这人间究竟是什么模样。二是想让你做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你是想要成为和我一样的冷血之人,还是像大师父那般扫平眼前不平事,亦或是……能够舍弃一切顾虑,成为心怀拯救苍生宏愿的圣人?”无名认真问。
“小七,你忘了刚离京时,我们在山中遇见王辽王朵,我说这世间有太多类似的不平事,你救也救不过来,那么以后你遇见类似的事情,救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