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唐池雨苦闷道,“我总感觉有些不安,那些蛮人为了攻入大秦显然下了不少功夫,现在不过三场战役,他们又怎会就此放弃?而且无名也说,那些蛮人暂时撤离,很可能只是为了迷惑我们,一旦这时候我们松懈下来,就中了蛮人的计,后果不堪设想。”
“殿下说得是。”司涟语气突然酸涩起来,“殿下就这么信赖无名?”
信赖二字指的是信任和依赖。
无论大事小事,唐池雨显然都很信赖无名。司涟这时问出这句话并没有离间的意思,而是因为……她真的觉得有些吃醋。
在渭北的这些天,司涟和唐池雨的关系算得上突飞猛进。蛮人的第二场进攻以后,司涟甚至就那么搬进了唐池雨的房间里,之后虽然没发生过什么过界的事情,但搂搂抱抱总是避免不了的。
唐池雨喜欢司涟吗?
她觉得应该是喜欢的。
可是唐池雨信赖她吗?
一点也不。
司涟知道是自己活该,可仍然忍不住地心里酸涩。她从后面搂住唐池雨的肩膀,让她枕在自己柔软的心口上。
唐池雨脸颊泛红,却没有躲开。
“嗯……我的确很信赖无名。”唐池雨认真回答道,“我信赖无名,就像是对大哥那样的信赖。无名她年纪虽然比我小一些,却懂得很多事情和道理,也总是很照顾我保护我,像是姐姐。她……和你是不一样的,你不要吃、吃她的醋。”
唐池雨主动牵起司涟的手,握在掌中细细摩挲。
司涟心里的醋意立刻消散得一干二净:“殿下能给我讲讲你和无名以前的事情吗?”
“以前?”唐池雨回想一会儿,笑道,“小时候我第一次见到无名,看见大哥对她那么喜欢,其实心里是很不服气的,还主动去挑衅她。”
司涟好奇道:“然后……?”
“然后我就被她打了一顿,还被她狠狠骂了好几句。”唐池雨挠挠头,“我在京城里横行霸道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打我骂我,当时我哭得可惨了。”
“想不到殿下和无名姑娘小时候竟是这样的。”司涟捂嘴轻笑。
唐池雨继续道:“不过那时我虽然哭,心里却很佩服她武功高强,而且仔细一想,她骂的话也挺有道理的,于是第二天我就主动找她道歉。”
“殿下小时候就是这么纯直的性子。”司涟软声夸道。
唐池雨脸颊微红:“其实现在想来,我大哥离京的那七年,父皇没有底线地纵容我。六哥只比我大一岁,他看似宠溺我,实则从不像大哥那样对我加以管教。七年里,我其实是学坏了不少的,直到后来大哥带着无名回京,才将我给掰了回来。无名帮了我许多,教会我许多事情,就连四年前我想来渭北从军,都是她央着父皇要他同意的。我有些时候忍不住会想,如果没有无名,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的我。算了,不说这个了,免得你又要醋,反正我对无名从来没有那种意思。”
“殿下,我没有醋。”司涟轻声道。
司涟跟在唐池雨三人身后游历三个月,至今没有看透无名是怎样的人。
对南月,无名温柔到了骨子里。对外人,无名的态度算得上冷漠无情,但偶尔又会透出藏在心底的些许热血。对唐池雨,无名更像是一个引导着她成长的长辈。对司涟自己,无名也算是有恩于她。
司涟以前对无名的态度更多是猜忌与恐惧,现在她虽然仍然看不透她,但既然唐池雨如此信赖她……那么就姑且算是朋友吧。
唐池雨轻轻“嗯”了一声,她仍然握着司涟的手,目光再次集中在广阔无垠的荒漠上,眉头又一次皱起。
“殿下又在想蛮人的事?”司涟问道。
“是。”唐池雨长叹口气,“我有些害怕。”
司涟从后面抱紧了她:“害怕蛮人?”
“我们对蛮人一无所知。”唐池雨缓缓道,“这些天虽然有斥候深入荒原,要么什么都没有查到,要么有去无回。我虽然总感觉蛮人一定会再度攻来,但现在我们连他们的位置都不知道,更别说再度潜入军营中打探情况了。如果我们大秦国力能够再强盛一些,如果渭北军的数量和装备、后勤补给能够再多一些就好了,那样我们就有深入荒原探查的资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城墙上除了担忧和恐惧,什么都做不了。”
司涟沉默地低下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无声地安抚唐池雨。
“小七,你说什么呢?”
很巧的是,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无名牵着南月走过来,两人坐在旁边的城墙上,还带着一只小猫咪。
无名拍拍唐池雨肩膀,扬起下巴笑道:“小七,你就这么不信任自己?”
唐池雨一怔。
无名笑容张狂:“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你,相信你的渭北军一定会取得胜利。”
唐池雨眼中呆愕逐渐转化为熊熊火焰,她用力点头:“一定!”
司涟倏地蜷起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