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宋贵嫔幽魂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轻声说:“当年宁妃娘娘从掖庭中提出这两姐妹,并以秋柏的性命为要挟,迫使夏桃去给九公主下毒……”
“事败之后,夏桃自尽,宁妃娘娘命嫔妾将秋柏也一并处死;但嫔妾那时有心悔过,并未照做,秋柏也因此做了嫔妾的宫女……”
“混账!”
皇帝盛怒之下,一把将桌上的酒杯扔了出去,指着秋柏厉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陛下息怒!”眼看圣上大发雷霆,席间众人立刻吓得齐齐跪倒,大气都不敢出。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唯有一直魂不守舍的文婕妤,此时才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了那般,竟然勾起唇角,转头朝面若死灰的宁妃露出了一个微笑。
“娘娘,我真不知是该说您聪明,还是该说您蠢笨如猪。”她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却让宁妃听得浑身僵冷,如坠地狱。
“那可是九公主殿下呀,皇上亲封的永徽公主……也是您配碰得的人物?”
说完,她又转回身来,收起那副笑容,郑重其事地向皇帝磕了一个响头。
“启禀陛下,嫔妾宫中也存有当年太医院的取药记录——在嫔妾第一次有孕时,正是宁妃娘娘派人买通了看诊的李太医,命他将安胎方子里的几味药材掉包,这才让嫔妾几度小产,以致再难有孕!”
人群中传来几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宫里的女人,除了圣宠,最重要的便是能有个皇子傍身,不然最终只能落得个守陵的结局。
宁妃心黑手狠,害得人家无法生育,连个盼头都不能再有……也难怪文婕妤会如此恨她,这么多年还咬住不放,就是为了等今天的这一刻。
几个被宁妃为难过的嫔妃纷纷对视一眼,在心中暗道一声恶有恶报,大快人心。
主位上的众人却没她们这般好心情。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皇帝则居高临下地盯着这三个女人,脸色阴沉,眼里似是凝有一块燃着火的冰。
“宁妃,”他控制住心头上涌的怒火,冷冷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不、陛下……我没有做那些事……”宁妃明显已经慌得六神无主,连辩解都说得断断续续。
只怪这些年她过得太顺风顺水,结果终究是在阴沟里翻了船。
皇帝抿唇盯着她,眼神几乎已经憎恶到了极点,手指下意识抽动了两下,差点就要忍不住将桌子都掀翻过去——
恰在此时,一只小小的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皇帝一怔,转头垂眼,只见明昙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侧,正仰着脑袋,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父皇别生气啦,”红衣小姑娘笑眯眯道,“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值当?”
盈满肃杀的眼眸渐渐变得温和,周身戾气也缓缓消失,皇帝抬起手来,抚上明昙的脑袋,冲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龙鳞。
他给这个女儿起名叫龙鳞,正因为她就是自己的逆鳞。
“朕会彻查此事。”
皇帝环视一周,将众人面上各异的神情尽收眼底,寒声道:“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宁妃禁足于崇乐宫。朕会派侍卫前去把守,宫中任何人不得出行半步,也不准任何人前去探视!”
说这话时,他的视线似有若无地在婉贵妃身上划过,却见后者神情毫无异样,一如往常那般平淡如水,正随着众人一起福身应是。
“……至于宋贵嫔。”皇帝收回目光,瞥了眼堂下似乎已然心存死志的女人,又朝席间满脸泪水、表情惊惧的六皇子明晔望去。
顿了顿,他缓缓道:“你虽自称是受宁妃的胁迫,但毕竟也曾亲手谋害了文婕妤的孩子,按律应当即刻打入掖庭——”
“母妃!”
桌案后忽然扑出一个男孩,惶然地跪倒在宋贵嫔身边,眼眶通红,向皇帝连连叩首。
“父皇!掖庭条件艰苦,嬷嬷苛责,到那的人没几个能活下来……求您看在母妃有心悔过的份儿上,能网开一面,从轻发落,不要把母妃下狱!儿臣求求您了!”
“晔儿!”见到儿子,宋贵嫔终于动容。她将明晔的手握在掌心当中,泪水垂落到衣衫之上,低泣道,“母妃这是罪有应得……晔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休要再胡言乱语了,快些回去,听到了吗?”
“我不!”明晔恸哭道,“我不要母妃走!”
母子二人相拥而泣,哭得稀里哗啦。明昙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正想如约为宋贵嫔求情时,却听皇帝冷哼一声,瞥了他们一眼,淡淡开口将后半句话说完:“不过,念在宋贵嫔揭举有功,就不必发配到掖庭了。只贬为答应、在宫中闭门思过半年便是。”
“……!”
峰回路转,宋贵嫔还尚在怔愣,一旁的明晔却已经喜形于色,慌忙又磕了几个头,犹带哭腔道:“多谢父皇开恩!”
在两人身侧,文婕妤转头看向自己昔日的旧友,垂下眼帘,似乎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