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周掌柜瞪起眼珠,“你分明就是满口胡言、含血喷人!”
“……”
耿靖面沉如水,早已把两人的针锋相对全数收入耳中。他看了看满脸愤慨的周掌柜,又瞥了眼正在哭嚎的孙文亮,眉头紧蹙道:“你二人各自有理,本官也不好轻断。但据方才所言,似乎有一点已然明晰……”
孙文亮欣喜地瞪大眼睛, 正以为自己所泼的脏水见效,会使耿靖先治周掌柜的罪时,却听对方的下一句话传来,登时令他如坠冰窟——
“孙掌柜, ”耿靖冷冷道,“根据之前周掌柜与诸位百姓所言,你家金丰书铺中所出售的书籍,是否才是真正存在定价虚高、质量偏下等一系列问题的呢?”
“这……我、我……”
孙文亮一怔,登时汗如雨下,完全没料到这把火竟会烧到自己身上。
好在他心知自己有贵人撑腰,到底还算镇定,几乎是立刻便找到了一个理由,急急道:“大人有所不知!我家的书籍大多是从江南运来,路途遥远,成本也偏高,所以才会略略贵了些,但也是只能赚个本钱啊!”
耿靖眯起眼睛,望着对方拙劣的表演,正要再度开口说些什么时,一旁的玄衣人却抬臂比了个手势,顿时止住了他尚未出口的话头。
“……?”
耿靖一愣,刚想低声询问,却听左侧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满是控诉地喝道:“孙文亮!你今日竟敢当着客人的面,在这里信口雌黄、胡言乱语——你对得起你那双早去的爹娘吗!”
闻得此声,众人不禁一愣,纷纷转头看去。
只见站在那里、背着大包小包,冲孙文亮劈手一指的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顺安书斋的前任掌柜安卓之!
孙文亮悚然一惊,见到是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神情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
怎么回事?
安卓之的家乡明明远在岐州,来去一趟最少也要十天!且不说他还要给老父求医治病,按理而言,最少要半个月才会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就出现了?!
暂不管孙文亮心中如何六神无主,就连周掌柜都有些愕然。他下意识地转过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耿靖身旁的玄衣人,果见对方的帷帽轻轻动了动,像是其中的人正在微微点头。
原来如此!
周掌柜立即安下心来,悄悄后退一步,静观其变。
这厢孙文亮的脑筋正在飞速转动、思考对策,那厢的安卓之却已经丢下身上的行李,步步逼近,厉声道:“自从金丰书铺的前老板与老板娘仙去,把店面交给你这个儿子后,你就一直腌臜计谋不断!今儿个强行拉客,明儿个派人打砸我店,种种恶行,莫非还真当我安卓之不知道么?!”他重重喘了口气,眼中闪烁着浓浓的恨意,“不过是看在孙老板从前对我父亲有恩,未曾与你一般计较罢了!难道你还觉得自己的手段有多隐蔽不成?”
什么?安卓之竟知道这些事情是他做的?!
孙文亮是当真觉得自己从前足智多谋,做事干净,轻易就把对方耍得团团转。
然而此刻,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安卓之当众揭穿,他下意识便瞪大眼睛,连忙矢口否认道:“不!我不曾做过这些!”
“行,不过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也不想同你废话,”听他果然不肯承认,安卓之倒也痛快地点点头,重新换了个话题,冷笑道,“那咱们就来论论今日——你假借我的名头,公然污蔑顺安书斋现任东家与掌柜的恶行罢!”
话音方落,现场登时一片哗然。
“什么?孙掌柜方才是在污蔑顺安书斋?”
“这这这……孙文亮刚才不是还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吗?我以为他当真是在为从前的同行打抱不平呢,怎么事情一下就反转了?”
“意思就是说,周掌柜压根没有强占书斋,人家是正正经经把铺子盘下来的喽?”
“那京郊黑商是怎么一回事?安掌柜连夜离店又是因为发生了什么?”
“奇怪,我也看不明白了……”
众人议论纷纷,都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孙文亮,直把后者看得浑身发抖,两股战战,冷汗早已浸透了外衫。
“什么京郊黑商,分明是无稽之谈!”
听到人们的议论后,安卓之大手一挥,转过头去,用感激的目光望向周掌柜,发自肺腑地诚恳道:“此前,因为孙文亮屡施泼才手段的缘故,顺安书斋的生意一直不佳,再加上京城近日宵禁提早、赋税更重,我就更没什么银两可用……而也恰在此时,我母亲传信而来,说家乡老父病重,要我回去见他最后一面。无奈之下,我就只能出此下策,将这由我白手起家而来的顺安书斋忍痛出盘,换得回乡的现钱……”
“但没曾想,天降鸿运,让我遇到了周掌柜和他东家那样的好心人!”说到这儿,安卓之不由得双手合十,冲周掌柜拜了两下,热泪盈眶,“他们在听完我的遭遇后,当场便拍板,愿意高价盘下顺安书斋,用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