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潋没想到她会忽然做出这样激烈的反应,整个人都紧绷起来,被迫仰长了脖子,下意识按住她的小臂。
头脑发蒙,一时不知该推拒,还是承应,便僵直地由她攫取自己的气息。
她们所在的地方光线不算太暗,安远清一边吻着顾潋,一边掀起眼帘,眸色深沉地凝了莫河一眼。
一如那一夜,莫河投向她的肆无忌惮的挑衅目光,并且添了几分胜券在握的笃定。
莫河指骨分明的手攥紧酒杯,将冰冷的纹路深深烙在掌心,默不作声离开。
微弱的脚步声唤起顾潋的神志。
安远清的攻势太迅猛,使她一时乱了阵脚,现在才理清思绪。
她没做错什么。
她们两人并非在交往,只不过是这间酒吧里一对半固定的客人,随时可以和平结束关系。
之所以每次都顾惜安远清,不过是因这人总爱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博得她的同情和不忍。
这里的动静引来不多不少的目光,纷纷好奇地、探究地看着二人。
顾潋在这一吻中是弱势一方,她深恨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强迫的感觉,正要将人推开。
安远清却抢先她一步,自若地退出去,从头到尾都牢牢掌控主动权。
顾潋恼羞成怒,恨得牙痒痒,便要抓住这人,再度吻上去讨回来。
安远清对于她的反应早有预料,既然成功吸引了顾潋的注意力,就别无所求,主动环住她后颈。
两人时吻时分,到底顾潋仍顾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没做出逾矩的举动,稍稍解气后,直接拉着人上楼。
大门一关,屋子里暗沉沉的,窗帘阻挡住朦胧的浅辉。
许久没有人使用,空气比较滞闷,若有时无的异味。
两人都没来得及开灯,安远清跪在门后的地毯上。
隔着一扇厚厚的门板,仍能听见走廊上断断续续的脚步声、说笑声。
金亮的光线从门底缝隙里透过来,浸润毛茸茸的地毯,浅浅的扇面一忽儿亮,一忽儿暗。
安远清先去洗漱,顾潋背抵冰凉的墙面,缓了缓神,坐在洁白整齐的床面。
方才与门离得太近,两人都克制着,生怕让外面的人察觉出异样。
那种时刻提着拽着的不安感缠绕着她,很是束缚,使她生出空荡而压抑的感觉。
用力地抿抿唇角,从柜面架子取过东西,走进浴室。
浴室狭窄,花洒打开没多久,地面瓷砖上已很湿滑,空气里到处是潮湿的水雾。
让人的呼吸都沉闷起来。
安远清没想到顾潋会进来,这人一向来喜欢先洗干净,不管是自己还是对方,刚才已然破例了。
墙面也很潮湿,凝聚起细小的水珠,而这人衣着整齐,要是闹起来,都弄湿了。
这两天多雨,空气湿闷,衣服不容易干,房间里虽则挺干净,但设施简陋,没法烘干。
她怕顾潋第二天没衣服穿,就把人推开些,柔声说:“你先出去。”
余光瞥见这人手里攥的东西,还不止一盒,脸颊燥得很:“等一下再说。”
声音极低极细,含杂在水花声响里,说出来没什么威慑力。
顾潋没应准,一只手倏然拢住她后背,两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紧身背心很快就潮了。
安远清被她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措手不及,始终顾及她的衣服,因手上都是水,就没把她推开,束手束脚地被禁锢在她怀里。
花洒仓促地关了,最终还是从浴室来到外面。
……
顾潋进浴室冲澡,安远清躺在床上发怔,听着里面淅淅沥沥的动静,才缓缓回过神来,歇了会儿,走到窗台边,打开窗透气。
夜雨渐渐停了,冷冷的风送来一股泥腥混杂着青草的自然味道。
她深深吸了口,莫名就想起烟味来。蓄意戒烟的人,闻到什么味道都能联想起烟味。
自从知道顾潋不喜欢烟味,她一直忍耐着减少吸烟的频率,更不会在两人共处时吸烟。
但今夜她的心绪有点浮杂,一波接一波地涌起浪潮,急需要一根来平复。
指尖在窗玻璃内壁的水雾上勾抹了阵,越是有意克制越是想,就和那方面一样。本是正常的需求,过度或者远离,都会成瘾。
顾潋还在浴室里,就隔着浓稠的水雾,嗅到隐约的烟味,周围都是热烘烘的水雾,她洗得太久,有些缺氧。
思路发散开去,莫名生出屋外是莫河的错觉,勾动了些不该在此时产生的念想。
但想法不过在脑子里轻飘飘打了个转,就让她抛在脑后。
今夜全程都是由她主导,有意掐断安远清温情的小动作,感觉整个人都畅快起来。
谁料她披上浴袍推门出去,屋内竟飘荡着浓重的烟味。
安远清背抵在冰凉的窗台上,眸光锐利,卷翘的浓睫却又盛满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