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潋默不作声地倒了两杯水,一杯搁在窗台上,一杯自己小口抿着。
平常这种事她不会为谁去做,要么只倒自己的,要么就由安远清迁就照顾。
安远清将烟体伸到窗外面,弹了弹烟灰,在窗台上揿熄了。
顾潋舔了舔唇尖,不合时宜地好奇起来,如果有一百个人做小实验,抵在窗口,会有多少人把烟蒂揿熄在这块大理石上。
忽听安远清低声说:“抱歉。”
许是烟雾浸染过的原因,许是因为先前的别的什么,她的嗓音有些沙哑,不复温婉。
“没事。”顾潋说。知道她是指在房里抽烟这件事。
第12章 沉溺
两人一边一个抵着窗台,谁也没再开口。
屋里寂静,只剩下窗外树叶沙沙声,再远处的汽车鸣笛声,很是悠远,如丝如缕,更衬出彼此令人窒息的沉默。
从前都是安远清找来各种话题,顾潋淡淡听着,偶尔应付两句。不然就是一刻不休地绵绵磨抵,按照安远清的风格来走,耗到深夜直接入睡。
顾潋陡然生出一种长久被压榨的员工翻身得自由,却无处可去的萧条茫然来。
安远清低低叹口气,手指尖触到烟,又推远了些,嗫嚅着,刚要开口。
顾潋飘忽不定的思绪总算收回到正轨,脚步很仓促,淡声说:“有东西给你。”
安远清哑然,到嘴边的话不得不嚼碎了咽回去,撑起身子问:“什么?”
顾潋把黑色系带的小盒子塞进她手里,抿唇不语,重新回到老位置抵着,比刚才还拉得远些。
里面是打火机,和上次被顾潋无情扔进垃圾桶的是同一个牌子,同样是典藏款,只是精雕纹路不同。
安远清红唇微张,把打火机放在手机,反复摸索,看个不停。
顾潋被她过分温情的反应弄得不大习惯,闷声说:“赔你的。”
“送我的。”安远清坚持说。
“赔的。”
“送的。”
顾潋无语地抿了抿唇角,不再和她做无谓的争辩。
安远清却不消停,把东西好生放回礼盒里,仍显不足,又放进手包里,塞在最隐秘安稳的地方,好看的红唇浅浅弯着。
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确认什么似的:“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顾潋把她的反应看在眼底,不大自在地皱皱眉,喝水。
“你刚才想说什么?”
安远清微微一愣,红唇闭合,分开,轻声说:“没什么。”
她刚才不过是想问顾潋,今夜是不是她抢了莫河的,所以顾潋才这么不一样。又想知道,顾潋是不是只有和她的时候才洗澡,和莫河则一点都不介意。
但现在,在这种场合下,再问出来就显得奇怪,破坏气氛。
顾潋随意一抬下巴,算作回应。
她把这些事都看得很淡,安远清不想说,那就证明这些话无关紧要。
“你今晚没喝酒。”
仿佛映证她的话似的,外面凉凉的夜风也斜吹进来,一点雨丝也不掺。
夜空如洗,天上有星有月,银辉皎皎,连路灯都好好地在工作。
安远清装作没听懂,避而不答:“我先去洗澡。”
顾潋知道她总能找到理由,不和她弯弯绕绕,直接说:“你洗完澡就走吧。”
反正洗完澡就得走,安远清也不急在这一时,能拖就多拖一会儿。转身到窗台边喝水,喝得很缓慢,湿润的红唇轻轻抿着杯壁。
一次只喝一小口水,喉咙却一直细弱地上下挪动。
顾潋被她勾出了喝水的念头,喝着喝着,目光便不着痕迹地往她那儿瞥了好几次。
安远清的唇形是很柔美的类型,线条柔缓,却不失丰盈,唇角沾染了晶莹,映着幽光,似朦胧的薄雾,有说不出的美感。
她刚才起身的时候穿着白日里工作时的白衬衫,包臀裙之前蹭到些脏污,又因屋里只有两人,什么都见过,就没有顾忌,没穿。
先前说话时,领口低低解开两颗纽扣,白衬衫松松地贴服着,半露不露的。
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略略歪斜,足背上薄薄一层皮,底下青色经脉浮起来,流露出一种神秘而脆弱的美感。
顾潋屈指扶眼镜,将有些越矩的目光顺势收回来。
很奇怪,从前她是只看脸的。
但面对安远清,她会不由自主去观察这人身上成熟的女性韵味。
她把这种不大寻常的表现归结为正常的生理现象,说明她是一个正常的喜欢女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