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嗓子,软声说:“回去吗?”
回去了,才好赔罪。
顾潋抬手,指尖穿过她凌乱看不出最初精致造型的发髻,略感惋惜,索性取下固定的别针,顺便揉了揉她头发,使如云墨发披散开来,黯淡光线下,掩映烈红的细细肩带,漂亮的肩胛骨。
“嗯。”
第11章 反常
外面的月色很好,霜色铺满老街的青砖,慢悠悠地随凉风浮游,几片枯叶打着卷,追逐月影。
离酒吧还有一段路,顾潋把外套脱下,披在安远清单薄的肩上。
暖融融的香气裹在她身上,安远清心里一喜,却见这人的素手迅速伸进口袋,把不知何时藏在里面的烟和打火机迅速拿出来,走到垃圾桶边,一块扔了。
伴着哐啷声响,安远清一阵肉痛,烟也就算了,那个打火机是限量典藏版,她一直收藏不舍得用,今天心血来潮才拿出来,没想到……
等人回到身边,她十分积极地问:“你是帮我戒烟吗?”
顾潋横眉斜睨她,轻嗤,不语,但整个人的情绪明显上扬了。
安远清就知道这任性的小孩只是为解气而已,心里闷闷不乐。
却听顾潋脚步更快地走在前面,淡然的声音挟着夜风。
“我以后周六才来。”
不知不觉间,香樟树叶子全然枯黄了。老街上的路灯整修过,明黄灯光将银月光辉都掩盖黯淡。
到了夜里,黄褐树冠与路灯光交相呼应,遥遥望去,老街上仿佛新添了一批蜿蜒不绝的灯海,倒也颇有一番意趣。
这期间,安远清的每一次狩猎,都是有惊无险。
因着顾潋一向准时,她便习惯提早到场等候,人一来就主动迎上去,围起一张四面高高的网,使顾潋眼中只剩下她一个。
一直到那一夜。
连日来的晴爽干燥,换来一场无休无止的凉雨,湖水高涨,天地沉浸在雨帘里,空气又湿又冷。
安远清坐在车里,透过雨刮器分开的片刻清明,注视酒吧正门。
今晚雨势这样大,骑车不方便,不知顾潋是打车过来,还是干脆不来。
机械声一歇也不停地躁响,她心里隐隐不安,忽而发现有两人穿过飘飘洒洒的雨幕,并肩而行,方向正是酒吧大门。
两人各自撑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雨伞,其中一人清瘦高挑,齐肩碎发,单薄的衬衣长裤,单手抄兜,举止透着一股特立独行的洒脱不羁。
另一人运动外衣,拉链敞开,露出里面的紧身背心,霜肌在路灯光下依然醒目,高马尾一丝不乱。
两人分明没有在说笑,偶一目光交接,落在安远清眼中,却是说不出的亲密随意。
眼看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进门,雨伞放进伞架,消失在暗蓝通道里,她猛地醒悟过来,撑开伞,踩着积满水的枯叶,追了出去。
今晚的雨恼人,酒吧里比往常清冷些,但也有不少客人乘兴踏雨而来。
温雅斜倚在吧台后擦拭酒杯,余光瞥见这两人一同进来,不由为安远清捏了把冷汗,不紧不缓道:“二位怎么一起来啦?”
她都主动搭话了,莫河便顺势坐在临近的高凳上,随口解释:“前后脚的计程车。”
有人回答,顾潋就没说什么。
莫河性情傲慢却不是孤僻的性子,有人搭话就回,高兴起来还会多交谈几句,不像顾潋沉默寡言,说句话都费力。
温雅唔声,话尾拖得长长的:“今晚?”
莫河自然是想的,长眉一挑,眸色深沉复杂,斜侧脸,眼梢不轻不重地横着顾潋。
顾潋抿抿唇,随手接过酒杯,放在一旁。
如果不是考虑到安远清,她一定是会同意的。
毕竟和那人腻缠了这么久,她也想换种爽利些的风格,偶尔一次尝尝鲜也行。而莫河与她在这方面一向很默契。
想起上一回的惊心动魄,她蠢蠢欲动的心就淡下来,红唇半张,想说出拒绝的话,又闭上了,总觉哪里痒痒的,也说不出是哪。
安远清在这时挟着冷风冷雨闯进来,原本她还能进来得早一点,但她在门口看见那两人叠放在一起的雨伞就不痛快。
欲其中一把拨弄开,又不知哪把是顾潋的,怕乱动她的伞惹她不快。
幸好莫河这人太喜欢搞特殊,伞柄上刻着一个M,她仔细辨认出来,把那伞推在一边,换上自己的贴在顾潋的雨伞上面。
就耽误了些时间。
场内的乐声照旧,温雅依着时节添了些清凉平润的元素进去,但并不影响其他人专心于调情。
而吧台边上的三人正陷入诡秘的沉默,立时发现了她。
尤其是心虚的顾潋。
安远清毕竟比顾潋年长好几岁,又在职场上雷厉风行,正在气头上,走过来时长发浮动,像含有一阵无形的风。
顾潋见她脸色冰冷像凝霜似的,喉咙下意识吞咽滑动了下,定定坐在原地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