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清喉咙沙哑,应声。
费力撑坐起来时,顾潋过来,强有力的手臂穿过她胁下,将她扶坐起来,一言不发打开床头小灯。
晦涩的黄光持续微弱的闪闪灭灭,许久才彻底亮起,让人感到压抑,透着一种虚妄。
唇皮干涩地牵连,分开时略略作痛。
安远清刚要说些什么。
顾潋踩着时间点,起身取来水和药,沉默地塞给她。
水是早就烧开的,现在温度正好,药是她这两天在吃的退烧药,从她包里拿的。
本是体贴温情的举动,安远清却读出一丝不寻常来。
第19章 别扭
顾潋不是这样的人,很多别人认为有必要的事,在她眼里并不是很有必要,所以她就认为别人也不需要这些。因此如果要为别人做什么,定然会先问一声,是否需要,留下一定的空间。
但现在这人什么都备好了,而且很强势,完全按照顾潋的意思来,不考虑安远清的感受。
这种感觉很矛盾,也很微妙,让安远清看到一丝希冀。
她态度端正地言谢,吃药。
顾潋给什么她就接什么,即使已经一口气喝到第三杯水,也乖巧安静。
她其实能看出来,顾潋和莫河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而她也没对不起顾潋,只是处理前女友的态度尚不够坚决,身体素质也不够好,阴晴几天就扛不住了,但不是做错事。
可没办法,她就是想去迁就这人。
另外,除了喜欢和呵护外,她心底还有一种患得患失的紧迫感。
第三杯喝到一半,撑得她胃疼。安远清眼眸亮亮的,小心问:“可以不喝吗?”
顾潋侧身坐在床边上,默不作声地瞧她一眼,皱皱眉,伸手接过杯子放在一旁。
安远清慢慢坐直身,伸手去覆住这人的手背,指腹沿着肌腱的纹路轻轻磨蹭。
顾潋手指尖反射性蜷缩了下,许是怕痒,但不躲,强撑着,手背绷得有些僵硬,又渐渐松动下来。
“小潋。”安远清这样唤她,低低地,软软地。
顾潋没有回答,任由她抚摸。
安远清也没有再出声。
过了好半晌,顾潋终于动了动。
“嗯。”
室内静谧,已是深而又深的寂夜。
安远清说:“我们谈谈好吗?”
如果换作她从前的女友,特别是前一个,可能会对这句话极度不耐,解释是最没必要的东西。
但顾潋不一样,顾潋需要把一切都弄得特别清楚明白,才能把感情给顺过来,不然只会想到崩溃,头脑当机。
“你说。”顾潋淡道,没抬头。
安远清直白道:“你不要和莫河在一起。”
她的话其实不那么客气,但说出的时候刻意压得低轻,再加上她声线本就偏柔缓,细声细气,因此顾潋没有恼怒。
顾潋回应得很快,神色淡淡:“为什么?”
安远清想过去抱抱她,但怕传染给她,就没动作,只是把顾潋冰凉的手含托在掌心,包裹着。
“她不是真心喜欢你。”她顿了顿,补充道:“如果没有我,她不会追求你。她是占有欲太强。”
“每个人性格不一样。”顾潋反驳。
安远清不知顾潋此时是忧是怒,缄默不言。
“那么你呢?”顾潋把手抽出来,使安远清掌心空空的。
侧转身,面向安远清,直视她:“你是真心的吗?”
“我当然是——”安远清下意识说,回答的速度很快。
顾潋像是攒了许久的怒气,在这一瞬间爆发,将她的话截住,一连串的话沉抑得像冰珠子。
“你是只对我真心,从前都是玩玩而已。还是说你对每一个人都真心,但你的真心收放自如?”
她问完这话,自己也觉得过于失态,就好像是眼巴巴地把自己的心捧到那人面前,由着那人待价而沽。
明知感情没法恒久,明知太过依赖某个人是不对的,明知她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员,却还是忍不住,希望能在那人眼中独一无二。
起身,走到窗边,让流动着的夜雾,浸润自己的双眼。
慢慢地涨涌起一缕微风,迷雾悄悄地退走了,万物露出隐约的轮廓,远处黛山的连绵黑影,老街之外的高楼,变幻的霓虹灯如银河,近处,弄堂里的路灯光,零星路人。
窗上出现那人的倒影,清瘦好看的身影一步步来到她身后。
伸出暖热的双臂,环住她的肩,微微俯身,滚烫的脸颊轻轻擦蹭着她的,瘦尖的下巴抵着她颈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