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清一手撑着她肩,要推不推的,一口气提不上来,捂嘴咳嗽两声,只身向吧台边上的那两人走去。
步子很急,又很乱,想表现得镇定些,却忍不住要冲过去,但双腿使不上力,总之很是狼狈。
顾潋不紧不缓地坐直身,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
眸底一掠而过的情绪太深,太杂,让安远清读不懂。
大致情况温雅已向安远清说明过,方才还禁不住恼怒,站到这人面前,却只剩下不安和愧疚。
“对不起啊。”她尽量放柔嗓音:“我不小心睡着了。”
她没点明自己是发烧昏睡过去的,但她病得挺严重,即使光线昏沉,也能看出她状态不好。
顾潋是个很理智而细致的人,不会因一时冲动而失去判断力。
这样做反而能使顾潋心软。
同时顾潋也是很要尊严和面子的人,极有可能因一句“你久等了吧”而恼羞成怒,说多错多。
原本这样的招数对顾潋很管用,但自从刚才莫河的一席话,让顾潋意识到安远清可能处处都在设计攻陷她,虽然没做错什么,但她心里就生出一股浇不息的怒火。
不过她还是很关忧这人,毕竟已对这人动了隐秘的心思。语气放得很淡,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
“生病就回去休息吧,我们没有约定好,你不用特意赶过来。”
这人的逻辑太清晰,有条有理到让安远清慌神。这种情况下,不把对错分得太清楚才好。
还想在说些什么弥补,撒娇也好求饶也好。
直觉告诉她,如果这时候离开,可能就真得没法挽回了。
门口员工走进来,向温雅耳语几句,被震耳欲聋的乐声淹没,浓烈的光影模糊了二人的神色。
表面看起来一派平和,实则全靠人力压制,底下暗潮汹涌,眼看就要顶不住了。
温雅若有似无地瞥视安远清,使她迟钝的大脑慢慢反应过来,跟着走了出去,先把最棘手的事给处理掉。
吧台底下的一圈灯由冷调的月白色变为赤橘色,刺激性强烈,也热辣,似乎更为吸引人。
顾潋起身,站到了暗影里,抿起的嘴角显出几分孤傲,不作声。
“出去看看。”莫河语气有些促狭,率先迈开长腿向外走。
顾潋眸底溢出冰冷的黑色,没理她,在原地沉默地站了会儿,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等她到外面的时候,除开作壁上观的莫河站在高大绿植边上,其他人都在幽暗通道内。
女人狠狠甩安远清一个耳光,把那竹竿似的人都打歪了,撞在墙壁上。
安远清侧身抵着墙喘息一会儿,这才勉力撑着墙站直身,重新走到女人面前,神色坚决地说些什么。
通道口设置的是引路壁灯,淡蓝光线自下而上映照着她的脸,使她面部柔和的线条添了几分冷锐。
女人又要打上来,被安远清先一步侧头避开。
但安远清的运动能力不算好,再加上身体不适,反应很慢,还是被女人擦着耳根打到了。
顾潋心里一紧,虽说有一点气这人,恨得拳头痒痒,但见到别人打她,还是心疼得不行。
从最初认识安远清,她就一直好生护着这人,不耐也好厌恶也好,她心底对这人的保护欲始终都在。
莫名其妙的,她待安远清总是与待旁人不同。不是对莫河那种有意识的好,而是一种无意识的,仿佛本该如此的感觉。
这人烧得厉害,原就很虚弱,哪里能承受得了这种虐待。
就要走上去,却被莫河抢先一步拦住,一把拽住她手臂。
“温雅就在旁边,要帮早就帮了。”莫河沉沉说,“让她自己处理,你去了只是火上浇油。”
顾潋不像莫河那样能够冷眼旁观,对人情世故也没有她通,沉了沉心神,便由她拉着,立在阴影里。
然而即便如此,女人眼神锐利,还是发现她的存在。
一眼就认出是她。
先前的揣测被映证,女人盛怒之下,推开安远清向她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顾潋自然是不惧这个女人的,真要打起来,她很快就能将对方打趴下。
可她对女人的印象不算差,如果没有安远清前女友的身份,她甚至可能会和这个艳丽张扬,魅力十足的女人进一步相处,不一定是那种关系,只是想了解这种类型人的脑回路。
因此她一直迟迟按捺着,站在原地不动,有些犹豫。
安远清却顾不上这些,她脑子里几近一团浆糊,还以为顾潋是吓傻了,有些踉跄地追上去要护住顾潋。
还没等她抓住前女友的手,整个人就软绵绵地倒下去,眼前黑黢黢一片。
场面一度混乱。
女人下意识要搂抱住安远清,却被顾潋捷速地踏前一步,把安远清打横抱起,往楼上走。
莫河神色复杂,最终还是出手,把女人劝拦住。
一场闹剧就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