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家丁驾马出行本身没有什么问题,若是出什么岔子,混进个训练过的人根本不是事儿——
总有老奸巨猾的会养“顺风耳”。
我问他什么对策,姜辞说先去红杏楼过个夜,第二天走后面的小道——这是芹儿出的主意,多给点好处就能问出来。
说的大约是从后院翻墙出去后看到的那条道,出了门再坐上马车;回来的时候送到外头一段路,让小厮提前在馆子口备好马匹,便是寻不出在哪儿走从哪儿回。顺风耳也不会跟紧到如厕的地步,乍一看是去寻花问柳。
花街可是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枕边风一吹什么都说出口了。多加留意口风,等出来之后,那暗地里的耳朵早就只知所闻极其“无趣”。
路一岔开便是你往东我往西谁也没必要挨着谁。
待到出发时我瞥见床头矮桌上被胡乱放着的风筝,行囊由提转而背上,随手拿起风筝。
姜辞也没问,好奇地左右打量,一路打量到章台。
还是与那次相同场面,装扮各不同的章台人不厌倦地揽客,只是水桃也在其中。
张望着寻到那日抛木牌的身影,背靠着墙等人。姜辞吹声口哨便引来注意,对方面色豁然开朗。
“准备走了?”何晃打招呼道,随即看见我站立于旁边,“你大概已经确认了。”他半问着确认情况,指的是上次说的那些事情。
姜辞已经核实过几家的消息,借由平常除家外的交际很容易找到风声,于是点头。
我往里靠了靠,低声打断道。
“外面有些个脸我记得,常在门外落摊子,认识吗?”
说罢二人齐刷刷目光转过去,有些印象地附和,何晃微微皱眉,有意无意笑讽说:“官老爷可真够忙的,养狗都不拴绳。”
这么说是认得了,对方拍了拍姜辞肩旁示收神,喊了鸨母往里走。
接着便见到一个体态丰臃,头戴大簪花的大娘挪步走来。果真与水桃那般不同,眼里头藏着更加复杂的心思,除了最明显的贪财之外,也多不是什么好东西。
腹上近看多出好几圈臃肥涨肉,胭脂味儿也是更加刺鼻醒脑。她开口谄媚,嗓子并非想象中的尖细,反倒很是沉稳,“几位公子这就来了,咱也没给您们把那间收拾起来。”
身后有什么动静,我狐疑地回过头,见是水桃在仔细看着我。刚巧见着面庞,对方似是恍然大悟般的表情,随即恢复一脸媚态的笑容。
该不会端午追赶柳儿时,认出我在她身边了吧?
反正也不会在这里找茬,我又不常来,那就是没事找事。
“不知几位可否先在楼阁上稍作等待,我们这就把前些日子说好的好房给你们腾出来。”
老鸨目光在三人身上游离,突然看见我这个生面孔,不由眯起眼睛细看,差一点捂嘴惊出声,末了用一种奇怪的神情问。
“三位一间房?”
何晃摆手,“我不住。”
除却一个后对方仍未松口,只是收敛了些刚刚浮上表面的奇怪表情,视线停留在我身上。
原来是考虑到我的问题,该是要在此过夜,老鸨用浮夸的语气说不能让客人打地铺,自家姑娘还得给客人伺候好,总不能分开。
这时有人推搡着从门口挤进来,一条带香的手绢打在我肩头,我不由扭曲五官。
水桃挤着嗓子冲鸨母叫道:“要奴家说,让叙公子去和柳儿陪最好。”
对方一霎那脸色大变,两人背过身去暗暗不知说了些什么,回过身时居然恢复如常,那老鸨印着大红色的嘴却咧得更开,细细眯起的双眼更是多了许多鸡贼的模样。
“啊——原来公子来我红杏楼做过客啊!也不早说,”她大笑着说到,“公子觉着柳儿伺候的如何,可满意啊?”
我把那个越看越碍眼的绢头递还给水桃,一边提防着这两人的幺蛾子。
“……挺好的。”走得早没什么体验,天儿聊得挺好的。
对方双手从空中高高地画出个半圆,拍在自己膝盖上,“这不就好办了?水桃,等人家要过夜的时候,带她去住柳儿那屋!”
果不其然是这么个处理结果。嗯,其实很乐意这样,毕竟背后还藏着个东西。
安排妥当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出意外我差不多能应付,出不了事。
我在阁楼上捏了点瓜子,味道远不如在柳儿屋外聊天时吃到的香。
耳旁边,姜辞和何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其间混杂着不容易发现的题外话,显然不是单纯的聊。也许最近和老爷一块儿到处拜访的缘故,总是对话里含有疑惑的部分不动声色地稍作解释。
模模糊糊不会详细到哪去,毕竟包打听的消息都是用来卖的。这样丰富完整他的信息链,也是为了姜辞现在这拨云见日的表情,两人偶尔还会伴有“原来如此”的嘀咕声,感叹多出去“见世面”还是有些用处的。
观察下来好像真的是朋友关系一样,姜辞也比在家里头的时候开朗